鬼吹灯 > 不考秀才,我弃笔从戎做将军 > 030章 村人之志

030章 村人之志

    斩首的石台。

    雨水越大,人越疯狂。多的是不能回城的富贵老爷,在侍女的撑伞下,伸手怒指,指着那些,被按在断头石台上的人影。

    十九个被绑缚的江湖好汉,已经被押上了刑台。四五人挺着身子不跪,被营兵直接取来瓜锤,敲碎了膝盖,软绵绵地瘫下去。

    石台近些的位置,数不清的家丁奴才,提着竹篮,将臭蛋馊菜一类的东西,狞笑着扔了上去。

    陈景目光苦涩。在他的身边的刑小九,也按着腰刀,身子在抖。

    “陈兄弟。”这时,在耳边位置,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

    等陈景回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袁四桥已经戴着竹笠,披着蓑衣,走到了他身边。缩在蓑衣里的手,还抱着一柄剑。

    “袁……袁兄。”

    “你一定很奇怪,为何我还不去救人。”袁四桥垂下头,声音里满是不甘。

    “营兵那边,布下了天罗地网。”

    “这只是其一。”袁四桥痛苦闭目,“人手不足,在平安镇里,我若是动了埋伏好的人。大先生回京的事情,会陷入绝地。”

    “许陵君很聪明,这一步棋,几乎是全赢了。”

    陈景沉默抬头。

    在石台之上,他终于看见了那位许将军,全身着甲,步履沉稳,每踏出一步,便溅起一拨水花。

    “袁总舵主,要行刑了。”刑小九有点焦急,顾不得逾越,急忙转头开口。

    袁四桥立在雨水中,安静得如同石雕。

    “我对你说过,这天下间,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人。能活着,没人愿意去死。能救,也没人愿意看着自己的老友,一个一个倒在面前。”

    “大先生被拜为副相的那一年,刚谢恩出殿,被两个埋伏的小太监,用毒匕捅烂了身子。”

    “很多人都以为他死了,但他终究没死。死死抱着掉出来的肠头,撑到了太医过来。”

    “那时我就问他,常人之身,如何忍得住这些大痛。”

    “他告诉我——”

    袁四桥转过头,一字一顿,“国事未成,他不敢死,也不能死。”

    “明白了。”陈景声音颤抖。

    “这是变法的第二年,大先生推行的变法,已经在南方实施得当。佃户开荒耕田,无需向地主来借稻种,背上两辈人还不完的粮债。边军改革,摒弃了吃空饷的无底洞,战死的抚恤金,也会由监察使直接转交。还有市易,阻止巨贾和商会的垄断,设下商府,在灾年平稳各类物价。”

    “诸如这些,很多很多……我已经数不清,在南方之地,立了多少座大先生的生祠。”

    “这次大先生回京,以南方为参例,将要在京邑附近的六州之地,开始实行变法改革。”

    “如此一来,他动了很多人的利益。”陈景凝声开口。

    “这也是为什么,平安镇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袁四桥仰面叹息,眼睛掺着血丝,隐约要鼓出来。

    “所以,你当明白,我现在为何不能动了。”

    “袁兄,你为何对我说这些。”

    “你是个不一样的人,我看不透你。你所做的,明面里是想保住身家性命。但实际上,你又何尝不是踏了进去。”

    “便如我们这些人,五湖四海地赶来,却都愿意为大先生赴死。”

    袁四桥抬起手,手臂颤动,指着刑台上,最南面的一个好汉。

    那好汉身后,刽子手已经灌了碗酒,吐在鬼头刀的刀刃上,随后高高扬起。

    “我记得,他是个川人。其父是个农户,灾年筹不到粮税,被苛吏杖责打死。他长大后报了仇,入了清风舵。”

    “你个龟儿,莫抖了手——”

    刽子手长刀挥下,川人好汉的头颅,滚到了石台下。颈背上的鲜血喷出来,围观的富贵老爷们,一阵疯狂的欢呼。

    袁四桥没有停下动作,手臂一划,指向另一个被绑缚的好汉。

    “黄进,雍州人士,曾孤身杀盐贼七人。”

    “瓜皮!额黄进,一等一天下好汉——”

    雨水中,又是一颗人头滚落。

    “刘贤,北面燕州人,自幼习武,十六岁看不惯贪官狗吏,杀官来投。他今年十九。”袁四桥收回动作,说话之时,嘴里咬出了血。

    “人头且寄江湖,待我十八来取!麻利儿!”

    头颅被斩下,滚如惊雷,在石台后头些的位置,终于有百姓哭了出来。

    袁四桥面仰苍天,不忍再相看。

    刑台上,十九颗人头,被刽子手砍得一颗不剩。

    四周围间,除了雨水和零碎的哭声,余下的,便是止不住的狂呼喝彩。

    袁四桥落寞地转了身,身形如老人一般佝偻。

    陈景跟了上去。

    在身后,有响雷乍起,雨水铺天盖地,笼住了整个昏黑的世界。

    ……

    远离石台的密林里,一个草棚之下,袁四桥沉默地坐下来,将手里的剑,搁在了边上。

    陈景也坐下。

    跟随的刑小九,很聪明地站在外面,提防四周的情况。

    “陈兄弟,你有什么愿望吗。”

    “有,我想立族。但并非是说,和那些围观的人一样。在这种世道里,我只有立了族,才算有了底气。”

    “你是个很聪明的人。”袁四桥抬头,难得露出笑容。

    “我原本打算,对你说上一番大道理……但我现在想想,这样并不好。”

    陈景沉默了下。

    “总舵主,有事要我帮忙?”

    “正是。大事将至了。”

    类似的话,在胡东的嘴里,陈景已经听过一轮。

    “我打算分两条路,送大先生入京。”

    “袁总舵主,不管如何,终归要从平安镇过去。”陈景想了想开口。

    “平安镇里,并不止一条街路。虽然闭了城门,但到时候我有办法。”

    袁四桥抬起头,眸子里带着期待。

    “我知晓,你是个生意人。便算我和你做的一笔生意。这是清风舵,南面芝州的香主令,有它在手,芝州一带的江湖侠儿,都不会为难于你,甚至是说,让你以后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

    “袁总舵主,我只是不明白,为何要选我。”

    “你的胆识,还有急智,都让我刮目相看。若换成了其他人,我更不能放心。”

    “我算不算,加入了清风舵?”

    “不算,连供奉都不算。换句话说,你相当于清风舵的恩人。无需遵守舵规,也无需去集会,日后有官军围剿,你一样能置身事外。这枚香主令,于你有益无害。”

    陈景垂下头,看着袁四桥手里,那枚被雨水溅湿的铜色香主令。

    便如先前的感觉,似乎有一双手,将他慢慢的,慢慢的,推入王朝斗争的旋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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