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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两种军官

    “居~居!”

    傍晚,连部吹哨。

    “七连,楼下集合,带条令资料,学习室学习!”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大家唱着豪迈的军歌,一路进了教学楼里的学习室。

    大家坐下,看到电视没有打开,台上的两位连主官一脸正色地拿着一张表在讨论,桌上还摆着一沓纸。

    可能是要考试了。

    都赶紧开始拿着自己的资料默诵。

    方淮见状,也拿出自己的资料,一边看,一边点着头哼哼。

    “我总是临时,抱佛脚,临时抱佛脚!我总是…”

    韩勇坐方淮旁边,一脸好奇。

    “这个…就是你写的歌?”

    方淮瞪大了眼睛看着韩勇,嘴里愉快的小歌也停了。

    这特么黄泥巴沾裤裆上,不是屎也是屎了。

    “我擦…还提是吧?老子能写出这么没水平的歌?”

    “不是啊,我刚想起来,你看。”韩勇说着,拿出自己手里皱巴巴的资料,翻到第三页,指着其中一行。

    “《内务条令》第一百零五条,军人不得经商,不得从事本职以外的其他职业和营销、传销、有偿中介活动,不得参与以营利为目的的文艺演出、商业广告、企业形象代言和教学活动,不得利用工作时间和办公设备从事证券期货交易、购买彩票…”

    方淮挠了挠脑袋,打断道:“军人允许有钱不?”

    韩勇:……

    悠悠道:“你面前坐的,就是一个有钱的军人。”

    方淮满意点头。

    “嗯,那不就行了?有些事,一定要我自己做吗?”

    韩勇想了想,也对,规避方式还是挺多的。

    正准备问问他有啥计划,准备帮他参考参考时,梁龙辉背手站在讲台上指着他们道。

    “方淮,不要讲话!大家都在看资料,伱们两个在那呱呱呱的干什么?班长没在,你们就开始放肆了是吧!还是说你们全都会背了?”

    后面的潘兆辉一听,立马站了起来。

    “方淮,韩勇!出来,50个俯卧撑!今天教你们一天,白教了是吧?”

    擦,这个梁龙辉,一天就特么盯着我。

    方淮暗骂了一句,站起来道。

    “报告!我们在讨论条令,内务条令第一百零五条…”

    梁龙辉打断道:“条令是给你们背诵的,不是给你们讨论的!”

    “是!”

    方淮和韩勇只得走出座位,在走道间趴下。

    “来来来,上讲台来做。”梁龙辉指了指他旁边,心里有了一丝爽快。

    这小子,总有落在我手上的时候。

    方淮咬了咬牙,起身,又走到讲台边上撑好。

    待韩勇也过来撑好,方淮开口询问。

    “能开始了吗?指导员?”

    “嗯…你们既然在讨论条令,那我就抽问抽问你们两个好了,要是答不上来,就加做…”

    梁龙辉正边说边翻着手里的条令本,准备发难,王剑忽然拉了他一把,给他递了个眼色。

    你是指导员,公然搞体罚?五十个做完就得了吧!

    梁龙辉表示认不得这个复杂的眼色。

    又要转头继续说,发现下面的新兵们都愣了。

    韩勇还在慢悠悠地边做边喊:“十…”

    而方淮已经站了起来,道:“报告指导员,我做完了。”

    方淮重生头一回当众丢脸,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做了50个快速俯卧撑。

    快到从梁龙辉“嗯”开始,两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做完了。

    不是很标准,但也没啥大问题。

    结果下面的人都看呆了。

    “他才做十个,你就做完了?赶紧做!”梁龙辉皱眉表示不信。

    “报告!真的已经做完了!”方淮笃定道。

    “嗯…他是做完了!我看着呢!”潘兆辉站在后排,抱着手点了点头。

    老潘心里也在惊叹。

    这个方淮确实是个苗子,他的爆发力在新兵里,算是他见过最强的一批了。

    梁龙辉忽然觉得他就是加惩罚,似乎也没太大意义。

    这特么一转头的功夫做了五十个,加多少个够做的?

    转眼想了个狠招。

    “行,我考你们,一个答不上来,就在这里多撑两分钟!”

    王剑又拉了他一把,这次出于同僚情谊,也大概想保护方淮,直接附耳跟他低声提了一句韩勇的来历,外加一句“别搞过火”。

    这下,梁龙辉终于尬住了。

    光顾着惩罚方淮了,看着方淮旁边那个小胖子呼哧呼哧正在数“十七”,恐怕做完都是件难事,更别说做完还能撑多少时间了。

    骑虎难下。

    我话都说出去了,怎么改口?

    于是,看着下面一众人注视的目光,梁龙辉有些脑子发懵,转头道:“那个…韩勇是吧?做完就下去吧,今天就抽查方淮一个人。”

    WTF?

    这波操作,直接把方淮整出黑人问号脸了。

    下面的新兵还算好,毕竟班长看心情惩罚人在他们眼里也不是啥了不起的事,指导员…大概也差不多吧?

    但旁边的王剑和学习室里的几个班长都觉得这话味不对。

    你是干部诶!当众罚俯卧撑就算了,怎么还能搞差别对待?

    “指导员,为什么只抽查我一个?”方淮忽然冷冷发话。

    梁龙辉刚才在仓促间发话,是有点失了智,但很快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既然是抽查,本来就是一个一个抽查!你刚才讲话最大声,抽到你就是你,需要有什么原因?”

    方淮却不肯放过,开始刨根问底:“今天晚上只抽查我一个?还是抽查很多个,但只惩罚我一个?”

    “方淮,你什么意思?”梁龙辉瞪圆了眼睛,把条令本丢到了桌上。

    方淮笑了笑:“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梁指导回来以后就有点故意针对我。

    不知道是因为我写歌的事扰了梁指导的清净,还是因为那天参谋长让我传达了几句骂你的话。

    我帮连部做资料,你看不上我,吉他给我收了,副班长给我撤了,今天又偏偏要抽我背条令,就惩罚我一个。

    梁指导,我是不是哪里得罪到你了?非要折腾我一个新兵?”

    方淮说完,直视梁龙辉。

    这事要不在大家面前捅明白了,以后老子还得浑浑噩噩的挨搞。

    这话一出,连新兵们都听明白了,老兵更是不住看向梁龙辉。

    九班有个郝成斌喜欢得不得了的副班长,一直以来表现很好,体能也不错,大家可都是清楚的。

    尤其是六班长杨辉,看着梁龙辉的眼神更是复杂。

    梁龙辉当即拍了一下桌子,就要发火。

    王剑赶紧抢在前面道:“胡闹!指导员怎么可能针对你?你误会了!先下去!”

    王剑嘴上说着胡闹,但心里却相信了方淮。

    梁龙辉居然干了这么多事,堂堂一个指导员,竟然跟一个新兵置气。

    细细想想,这件事他有责任。

    梁龙辉回来以后说话太过强势,有一次王剑给六班长批的假,忘了通知梁龙辉,结果梁龙辉发了火,说他是连值班干部,他都没签字,人居然就出去了,还把刚回来的六班长训了一顿。

    王剑也不过三十岁,谁还没个气性?

    我是连长,就算不值班,连批个假的权力都没有?

    之后,王剑很少和梁龙辉交流。

    俩人维持着面上的团结,即使他看不惯梁龙辉的一些做法,他也不提。

    毕竟两个主官闹矛盾,对谁的名声都不好。

    前几天,梁龙辉来问过他一次,方淮写歌的事,参谋长都知道了,你怎么没跟我提?

    王剑当时只觉得梁龙辉想去占人家方淮的功劳,内心十分看不起,于是随口糊弄了一句“忘了”。

    梁龙辉走的时候明显是不高兴的,他当时也并没在意。

    连支部会议记录没做,他也知道,但没提醒梁龙辉。

    后来方淮来带参谋长的话,他还故意问方淮参谋长原话怎么说,就是想让梁龙辉听听参谋长怎么骂的,让他知道他的工作干得有多差。

    事后,他还笑了梁龙辉两句。

    矛盾都是一步步积累下的。

    “行了!不要讨论了!”王剑大声招呼道,同时手里握了握拳。

    王连有一阵没发过话了,一开口,士官们开始招呼新兵,大家的窃窃私语声立即停了下来。

    其实刚才能窃窃私语,也是下面这些士官没管的结果。

    就梁龙辉这么个强势的做派,又是个没当过兵的大学生军官,下面不满意他的人不少。

    他资历章七年,说是第七年,还是算上大学四年的,实际毕业后下连队不就待了三年吗?

    拽什么?

    在消防基层中队,有好些大学生军官不受待见,一则因为心高气傲,二则不能感同身受。

    难免骄傲。

    消防和其他部队不同,此时只有两所军校可以报考。

    一所是廊坊武警学院,对地方招生,也对部队招生,本科。

    一所是昆明消防指挥学校,仅对部队士兵招生,是专科。

    地方报考的大学生干部,18岁入学,22岁毕业,毕业就授衔中尉,副连。

    而当兵考学的,就算也是18岁入伍,第二年上等兵参加考学,而且当年就考上,入学时也快20岁了,本科四年出来,差不多23,24了,也是副连。

    这还是最快的。

    万一考的还是专科,考上时年纪再大一点,可能到了二十五六岁,才是个一毛一的排长。

    同等提拔之下,同岁的大学生干部可能比当兵考学干部高两级。

    年龄就是升迁的资本。

    而且以部队的专业年龄限制,年龄优势还代表了更高的上限。

    很多当兵军考上去的干部,都得付出更大的努力,得到更快的提拔,才能跟大学生军官同留在部队,等待升迁机会。

    而且大多基层会留一个当兵考学出来的主官,因为这些人大多更理解下面士兵的想法。

    讲话前,一句“我也是从当兵过来的,有些事情,我也清楚”的开场白,就是让大家安静倾听的基础。

    当然,大学生军官,有的也很接地气,能够做到与兵同乐,与兵同忧,与兵同想。

    不绝对。

    但此刻的王剑和梁龙辉,就是部队里两个截然不同流派里的极端。

    一个过于理解士兵,一个完全不理解士兵。

    “今天,我们七连各班,要选拔出一批参加条令知识竞赛的新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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