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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宁缺在黑暗中奔跑在街上,不时抬起右臂擦去下巴上的血迹。黑色的大伞时不时地撞在他的背上,发出刮擦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似乎很痛苦,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暗,面具外的眉毛皱得更深了。

    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街边商店的门柱渐渐扭曲,变得像抓着怪物。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从肺里挤出来的气息像岩浆一样热;而他拼命吸进去的气息,却冷得像冰川一样。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不稳,经常被地上锯齿状的青石抓住。他的脑子越来越乱,渐渐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只记得他应该跑——跑得越远越好。

    某种深沉的本能促使他跑向林47街的老毛笔店。也许如果他能看到那个黑人小女孩,那么他就会感到可靠的安全。对跑回家的痴迷是如此强烈...它可以支撑他重伤虚弱的身体从南城跑到这里,却没有注意到他现在正在朱红鸟大道上奔跑,平日里他总是感到焦虑和警惕。

    面具边缘的鲜血可以用袖子擦去,而他身上无数伤口渗出的鲜血,正缓缓流向那把黑色的大伞。然后它被粘稠油腻的黑色雨伞慢慢吸收和释放,最后滴落在地上。然后,细小的血花在地上绽放,然后消失在石头的缝隙之间。

    晨风已经吹了,虽然早晨还没有到来。它吹动了某人挂在屋檐下的衣服,让远处朱红鸟大道上高耸的龙云旗呼啸而过。脚步声和淡淡的血腥味在晨风中混合在一起,渐渐唤醒了千年石中隐藏的一些生命。

    唐帝国长安城宽敞笔直的朱雀大道,顿时变成了一条长无尽的地狱火之路。宁缺感觉自己的脚仿佛踩在了炽热极强的鹅卵石上,每走一步,脚底都会被烫穿。那些炽热的火焰瞬间蔓延到他的血肉之中,然后烧掉了他的骨头,非常痛苦。

    他还在跑。他走的每一步都显得那么痛苦,仿佛他的脚变成了泥泞的肉,同时被无数刀割伤。

    他的身体突然僵硬起来,痛苦的抓着胸口!

    他感觉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长矛从高高的夜空中落下,折断了他的肉体和五脏六腑,直接刺穿了他的身体,将他狠狠钉在了地上!

    从朱红色鸟大道地面送出的燃烧火焰的痛苦瞬间消失了。因为世上所有的痛苦,比起他胸口传来的痛苦——那种几乎撕裂、摧毁一切的痛苦——甚至不值一提。

    宁缺苦涩地皱了皱眉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胸膛,那条已经变成弯腰走廊的街道,与现实无关的长安城,他发现眼中所有的东西,都有无数的幻影——真假假假、解构的幻影——他的身体就站在其中。

    突然,他的耳朵听到有人轻轻地喘息。

    他用尽全力转过头来,用沾满鲜血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却没有看到任何人。他能看到的,还是他周围那个诡异扭曲的世界。

    他的脸色苍白如雪山。他茫然地环顾四周,下意识地找到了那股气息传来的地方。

    仿佛掉进地里的搭便车柱在喘息,讲述着每天脖子打结带来的疼痛和烦躁;街边酒馆的黄色招牌在晨风中喘息,叙述着每天晚上酒鬼被猥亵造成的昏迷和不安。从豪宅里蹦出来的蝗虫喘着粗气,讲述着它目睹了太多可耻的家庭秘密,它就会枯萎;落在石狮身上的绿叶喘息着,讲述着它们没有落季的原因。

    石头雕刻的狮子,木头砌成的建筑,脚下的路,晨风,远处的宫殿,近乎灰蒙蒙的城墙,整个长安城都在喘息,整个世界都在喘息。

    漂亮迷人的女人痛苦着喘息着。而漫长的朝廷在郑重地喘息着;而紧张不安的逃亡者则拼命喘息;而充满冷漠和沧桑的历史,则无情地喘息着。

    宁缺孤苦伶仃,站在街道中央,听着从大街小巷、院落、远处庙宇四面八方传来的气息。

    他松开剑柄,用手捂住耳朵,但还是无法阻止各种气息从掌心渗透,然后清晰有力地进入他的脑海。

    他慢慢地跪在黑暗的朱红色鸟大道中间,然后倒下。

    那把黑色的大伞背在背上。

    鲜血从黑色的雨伞上滴落到青石上,最后飞进了石缝间。

    朱雀大道上,平坦的青石铺成,无数朵小血花绽放,从南城向北排成一排,与黑伞前的鲜血连成一条线。

    血线的尽头是朱红色的鸟肖像,就在大道的远处。

    ...

    ...

    朱红色的鸟肖像深深地刻在石头上,位于皇家路的中心。它承载了唐帝国一千多年的历史。没有人知道它迎来了多少充满活力的新国王,也不知道它送走了多少无法征服时间的老国王。它的两只眼睛,带着尊严和力量,总是那么平静,一刻也没有动过。

    那一刻,朱雀画像依旧如往常般庄严,但它那头扎根的三只中,华丽的右翼,却缓缓向上翻转,仿佛要破石进入现实世界!

    宁缺倒在黑色的大伞下,昏迷不醒。他不知道远处的朱雀画像经历了如此诡异的变化,甚至不知道,一种恭敬的古老毁灭意味笼罩着他。

    他在石头缝隙中流淌的血液非常浅而平坦,甚至比人类想象的还要浅而平坦。它从大道中心飞向远方,然后撞上了远处朱红色鸟肖像复杂而雄伟的羽毛石缝。

    美丽的羽毛石缝隙中的鲜血,悄无声息地迅速蒸发成淡红色的雾气,然后被某种无形的高温力量迅速净化成无形的虚空。

    散落在大道青石上的血滴花朵也开始蒸发净化。一朵朵花都消失了。极浅平坦的血水继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终于来到了那把黑色的大伞上,直接进入了宁缺的身体!

    无形的熊熊烈火,无形的高温,无形的火焰气息,仿佛能够烧毁世间万物。宁缺身上的鲜血迅速蒸发消失,而他的衣服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露在衣服外面的胳膊和面具外面的脸颊开始迅速变红。他额头上的头发正在迅速枯萎。此外,他搁在青石上的双手指甲由于水分的迅速流失而变得干燥酥脆。

    一片绿叶被晨风吹起,落在他的手背上。然而,当再次刷掉时,它仍然油腻。一只蚂蚁由于树叶的干扰而爬到他的手背上,然后从另一边爬了下来。它还活着。但下一刻,宁缺可能会出人意料地被朱雀画像中释放出的神秘无形火焰烧死。

    就在这时,一道影子落地,轻轻地啪的一声将可怜的蚂蚁压碎了。

    被晨风吹拂,黑色的大伞轻轻地覆盖在宁缺的身上,仿佛一朵黑色的招摇莲花。随着黑色雨伞的摇摆,那片绿叶瞬间被冻成了冰块,然后散落成无数粒小石块。

    一股绝对的寒意逐渐从黑色的雨伞中释放出来,缓缓的,不可抗拒的渗入了宁缺火热的身体。过了一会儿,他脸颊和手臂上因重伤而泛红,恢复了白色。他额头上的头发迅速变得又黑又亮,搁在青石上的双手上的指甲恢复了光泽。

    远在石街上的朱红色鸟像,似乎引出了什么。它那端庄的眼神本该像往常一样平静,却似乎看了一眼宁缺躺着的方向。

    片刻之后,它的三只华丽的翅膀在头顶一起升起!

    几乎同时,黑色的大伞大摇大摆的更快了!

    黑风在黑暗的旷野中吹拂。强风将黑色的碎石卷起天空,扔到各处,仿佛苍穹中的太阳光线都变成了肉眼看到的黑色。

    远在旷野中的黑雪山,在黑烈日下不断融化坍塌。融化的雪,混合着黑色的泥土和碎石,反射着黑色的阳光,奔向到处冲刷。

    黑雪山即将坍塌,它形成的洪水将毁灭整个世界。然而就在这时,人间忽然降临了明媚的夜色,释放出一股温暖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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