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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立嗣之争

    邺城,酒舍二楼。

    毌丘兴将木盒挪到孙权身前,笑道:“兴微薄之礼,不成敬意。”

    孙权打开木盒,却见五锭金子呈放于盒中,闪闪发光,颇是耀眼。

    孙权合上盖子,端起茶盏,淡淡说道:“太守之职怕是不易,魏国治下十郡皆有上卿贤士出任。青、徐、兖、豫四州或有临近南贼,或是富庶之郡,魏王亲自委任,某怕是难以插手。”

    毌丘兴领悟孙权之意,点头谄笑,说道:“吴侯所言有理,兴不敢思求中原郡守。”

    说着,毌丘兴从身侧抽出二端披着黑布的东西,掀开黑布露出色彩鲜艳,质地柔软的蜀锦,亲自送到孙权身前。

    毌丘兴抚摸着光滑如肌肤般的蜀锦,笑道:“兴若能得边境郡守之职,便是足矣!”

    孙权见是蜀锦,打起精神,放下茶盏,伸手抚摸锦面,露出喜爱之情。

    “此锦来自成都,名曰蜀锦,价值千金,精美华丽。若是制作成衣,颇是符合吴侯气质。”毌丘兴说道。

    孙权摸着蜀锦,说道:“某往昔所见蜀锦,多是劣质之物。今之蜀锦品质出众,柔和滑顺,端是不凡。”

    诸葛亮将蜀锦官营后,采取了两套打法,利用官营优势,加大劣质蜀锦的生产,降低价格,让商贾贩卖,以劣币驱除良币的形式,击败襄邑织文,抢占中小士族的市场。

    其二,整合高端蜀锦产业,广招蜀地良工巧匠,选出各家销量最好的蜀锦,大力生产,降低价格,与襄邑织文竞争。

    官方直营,规模生产,降低价格,如此几招下去,不消多时,襄邑织文因家庭工坊,小规模运营,成本不下的问题,怕是难以与官营的蜀锦竞争。

    毌丘兴见孙权喜欢,搓着手问道:那在下之事?”

    孙权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河西诸郡平息,魏王思求能臣良将出任。以君之能,当会在魏王考虑名单之内。”

    闻言,毌丘兴欢喜不已,说道:“既然如此,在下之事当多劳烦吴侯了。”

    “客气了!”

    孙权让手下收起蜀锦、木盒,端起茶盏,自信说道:“有我运作,不消五日,太守委任,必会下达与将军。”

    “多谢吴侯!”

    忽然楼窗外传来街上一阵喧哗扰之声,接着听得一架马车远远驰来之声。

    孙权停止谈话,向窗外望去。

    却见街上行人和百姓纷纷站在街道两旁,看着不远处驶来的一架马车。

    车马并不华贵,引人注目的是坐在车上的人,年约二旬有余,服饰随便,面目清秀,举手投足间露出毫无矫饰,极其洒脱的气质,吸引众人的目光。

    毌丘兴眯眼打量,说道:“临淄侯?”

    “正是!”

    孙权见到曹植,神情渐冷。

    毌丘兴望着远去的车驾,说道:“临淄侯,文学著世,深得魏王宠爱。五官中郎将当~。”

    孙权出声打断毌丘兴的话,告诫说道:“言行多守规矩,有些事非你所能议论。”

    毌丘兴神情肃然,说道:“在下不敢,仅是忧虑吴侯也!”

    孙权捋着胡须,冷笑说道:“我有何灾祸?倒是将军身赴河西上任,当多小心胡人。”

    “诺!”

    且不言孙权与毌丘兴交谈,曹植入宫,则是拜见曹操。

    曹操拿着曹植的巾帛,手捧曹植诗稿,轻声诵道:“……远望周千里,翔朝夕见平原。烈士多悲心,小人偷自闲。国仇亮不塞,甘心思丧元。拊剑西南望,思欲赴太山……。”

    读完,曹操将诗稿放下,笑道:“子建文采非凡,此诗大妙!”

    “多谢,父王夸赞!”

    曹植拱手说道:“儿臣仍有不足之处,还需父王指点。”

    曹操起身踱步,笑道:“子建文采,孤已是无法指点。倒是治国军略,子建当多多上心。”

    说着,曹操捋着胡须,问道:“孤半月前交予你问答的陇西军务,心中可有腹稿?”

    曹植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巾帛,上呈于曹操,说道:“父王,儿臣深思多日,向诸卿讨教,得有修筑祁山堡,以备南贼一文。”

    “祁山堡?”

    曹操不由看向曹植,惊讶问道:“子建为何以为祁山堡可御南贼?”

    曹植脸不红,心不跳,说道:“从益州出蜀,大道唯祁山及秦岭诸道,故阻敌于祁山道,则可让敌寇不得进犯陇西。”

    “武都、阴平之后,若欲再设城郭,纵观祁山道一二百里,唯祁山堡可以据敌于山道间。”

    “祁山堡立于平川之上凸起山峰,高数十丈,坐落汉水北岸,周围里许,四面如削,高峻奇拔。于祁山设营堡,唯西南有门可入城堡,再沿盘折小径,迂回曲转上至山巅。”

    “山上可屯扎数千人,土地辽阔,有水可汲,有田可耕。其下悬崖绝壁,峭峙孤险。南贼迎兵进犯,纵数万人亦难攻克山堡。祁山不克,南贼粮道危险,此将不足为忧。”

    看着巾帛上的内容,曹操点头赞扬,说道:“祁山堡,子建与孤所思吻合,驻兵守备之言可谓真知灼见。”

    在曹操陇右的防守方案中,马超驻屯武都,为前哨兵马;若马超不敌,则可退至祁山堡据敌。

    祁山堡固守住,犹如卡在南贼喉咙中的一枚钉子。南贼想绕过祁山堡垒,兵取陇右,粮道则是易受威胁。如此布置,依靠祁山道近千里的绵延,足以将南贼的后勤压垮。

    西靠祁山,中依襄樊,东固寿春。

    这是曹操御敌之策,然不得不说曹操军略布置的杰出。

    且不说今时位面如何,在历史上孙权终生连合肥都没跨过去,寿春城的影子更是没见到过;葛公二出祁山,虽有取胜战果,但始终也被祁山堡卡住,没拿下来。

    那这封祁山堡建议书,出自曹植之手吗?

    当然不是,能如此通晓陇右军情之人,唯有杨修、司马懿等寥寥数人。能给曹植出如此建议之人,除了杨修也无他人了。

    “多谢父王夸奖!”

    见曹植站在那,神情潇洒自如,让曹操愈发喜欢。

    将巾帛放下,曹操问道:“子建可知刘备帐下王粲否?”

    “儿臣颇有耳闻!”曹植答道。

    “善!”

    曹操从案几上抽出一份公告,气愤说道:“刘备小儿,得知为父进位魏王,命王粲写文驳斥,辱骂我曹氏一族,今岂能忍之。”

    “子建才华非凡,孤欲让你书诏一份,反驳其文,布露天下,言刘备有不臣之心,蓄意谋反。”

    曹植接过书信,浏览全文上下,笑道:“父王勿忧,儿臣已有应对之语。今夜书写润色,明日即可将文书上呈至父王案几之上。”

    “彩!”

    曹操停下脚步,笑道:“刘备织席贩履,戎马一生,终是老革。岂能与我曹氏论家学深浅!”

    “儿臣暂且告退!”

    “善!”

    望着曹植的背影,曹操捋须而笑,笑声中带着自豪、温馨及那欣慰之情。

    不得不让曹操开心,论才学上曹丕、曹植二人皆有文采,而这文才可是真才实学,而非外人吹捧所得。

    “军国政论宜当多多考问啊!”

    时至夜幕,杨修得知今日之事,暗中前来拜见曹植。

    书房内,曹植衣着随意,举止洒脱,亲为年长自己十余岁的杨修斟酒。

    “今日魏王得见公子谈及何事?”杨修持樽以示感谢,问道。

    曹植将酒勺放到酒翁中,笑道:“今父王考问某陇西军务,多幸德祖提点,言及祁山堡之关键。植按此而书,献于父王。父王大悦,对我多有夸赞。”

    杨修捋着胡须,问道:“除此之外,可有言及他事?”

    曹植恍然大悟,指了指案几上的巾帛,说道:“父王称王,刘备命王粲书檄文,露布天下,责骂我父。父王大怒,让植书文,以为驳斥刘备,并言其不轨之心。”

    “书写檄文之事,对公子而言,当是轻而易举。”

    捋着胡须,杨修皱眉说道:“大王可以向公子提起立嗣之事?”

    曹植屈膝而坐,持樽饮酒,笑道:“今父王仍在,上有长兄,何出此问乎?”

    杨修指点案几,说道:“大王日渐老迈,今年已有六旬。年岁渐长,继位称王,怎能不思后世之事?”

    “公子才华不凡,胸有大志,又岂能不为大位计?”

    说着,杨修神情严肃,拱手问道:“敢问公子,他年若登大位,远志如何?”

    曹植沉吟少许,说道:“我若得其时,当戮力上国,流惠下民,平乱世以兴邦,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方不负君子之名。”

    杨修微微颔首,赞扬说道:“公子才高志远,令修钦佩!”

    “来!”

    杨修举起酒樽,说道:“修愿助公子一臂之力,望公子壮志得酬。”

    “哈哈!”

    曹植举樽回敬,笑道:“今当有劳德祖了!”

    “不敢!”

    二人饮酒后,曹植取酒勺为杨修斟酒,说道:“诗词歌赋,此植擅长之事。然唯军国策论,植年纪尚浅,不得精髓。那时以不知地理为由,往后拖延时间。今后父王起意考究,植恐难以应答。”

    杨修从袖中取出巾帛,笑道:“公子,魏王近日以来所忙军国之事,尽在此巾帛上。公子闲暇浏览,多多习读,牢记内容即可。魏王若是问起,据此应答,料无差错。”

    曹植摊开浏览,欢喜大笑,说道:“德祖不仅能知我心,亦能知父王之心。有德祖相助,我有何惧?”

    “请德祖饮之!”

    “多谢公子!”

    曹植与杨修畅聊一夜,曹丕得知今日之经过,出于担心也喊来孙权、司马懿商议。

    “仲谋、仲达!”

    曹丕坐在榻上,担忧说道:“今日听宫人言,子建所献祁山堡御贼之论,多得父王赏识。父王欢喜之下,让子建撰写檄文,以为驳斥王粲檄文。子建文采之华丽,丕难以匹及。”

    “近日以来,父王愈发宠爱子建,此非良事之兆。不知二位有何良策教我?”

    司马懿沉吟良久,说道:“公子,以懿观之,三公子长于诗词歌赋,短于军国政论。由此观之,祁山堡御贼之论,怕是出自杨修之手。”

    “杨修?”

    曹丕心有不忿,说道:“杨修与子建亲善,依仗丞相主簿之职,探听军国机密,为子建通风报信,此人端是可恨。”

    说着,曹丕看向孙权,问道:“彼时仲谋留杨修不杀,不知有何大用?”

    面对曹丕的质问,孙权淡定自若,拱手说道:“启禀公子,杨修有小智,却无大智。三公子性情洒脱,为人不拘礼节。杨修能佐三公子军国,却不能正心性。心性不正,岂能为太子?”

    曹魏之前,皇帝嗣子与诸王嗣子皆可称为太子,从曹魏开始则将太子改为世子。今曹魏未建,王嗣子称太子。

    “以权观之,太子之位非属公子不可。杨修为三公子谋划,献军国策论,以为应答魏王。若让魏王得知此事,必然大怒,三公子、杨修皆难逃惩罚。”

    孙权真的不慌,对于他来说曹丕夺嫡真就处于优势局。曹操虽然喜爱曹植,但并非失去理智,而是有限度的喜爱。

    当然不能说曹操没有立曹植之念,但曹植的性格对于为君者而言乃是大忌,而曹丕性格内敛有城府,这比曹植更有优势。

    至于曹操为什么有另立太子的念头,实际上也不难理解。

    若按孙权来说,则是曹丕能力太次了。优柔寡断,见事不能决,心胸狭隘。然值得称道的是重感情,文采亦是出众。

    曹丕深思良久,说道:“仲谋之言,不无道理。然杨修为子建谋划,我等虽知,但无证据。空口无凭,父王岂能相信?”

    孙权抚须而笑,说道:“公子为五官中郎将,得魏王宠幸,今忧虑之人,非是公子,当属杨修。权不料多时,杨修当自投罗网。”

    “至于公子,当以结交大臣为上。今荀公(荀攸)身患重病,公子当向魏王请命,代魏王探望荀公,以显公子爱贤敬老之心。”

    “当从仲谋之言!”

    “饮酒!”

    司马懿暗自打量孙权,心中忌惮不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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