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灯 > 女扮男装被太子发现后 > 2 念想

2 念想

    念头一起,便朝着傅归荑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裴璟考校她欺君之罪。

    裴璟嘴上说要联姻。

    裴璟问她双生子长得像不像。

    凡此种种,皆是他的试探。

    今日临时的温泉之行是第一重试探,若是她下水与世子同乐,裴璟便不会单独召见她。

    可惜她没有,裴璟甚至算到她会找理由离开,所以派了小太监蹲守在甬道。

    第二重是邀请她共浴,她以“惧水”为由,自以为躲过查探,实则加深了裴璟的疑心。

    他又给了她两次机会,然而她毫无所觉。

    所以他亲自动手了。

    好深沉的心机,好缜密的心思,环环相扣,让人猝不及防。

    傅归荑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她沉吟片刻,缓缓摇头:“臣与胞妹乃是一男一女,长得并不十分相像。”

    清冷的声音沾了水,像细细密密的棉网,沾上就难以撕开。

    裴璟眸底闪过一丝暗光,颔首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苍云九州人人识得少年俊杰傅世子,却无人知晓你胞妹的长相。不过世子盛名之下,令妹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傅归荑暗道好险。

    心里一阵后怕,对裴璟的防备和忌惮又深一重。他居然已经派人去苍云九州查探过了,要知道两地相隔甚远,一来一回最少需要半个月。

    他在那么久之前就开始怀疑她的身份,而她竟然毫无所觉。

    傅归荑泡在热水里的腿又软了三分,她有那么一瞬间差点想对裴璟彻底坦白,争取他的原谅。

    但也仅仅只是一个念头,裴璟正找机会要收拾他们这群新晋世子,直接向他坦白无异于死路一条。

    傅归荑心里急得团团转,倏地眸光微动。

    不对,他还没有完全确定自己的身份,否则今日不是试探,而是直接问罪了。

    傅归荑定定神,自然道:“小妹病弱不喜见人,长相与南陵贵女相比难登大雅之堂。我是个坐不住的性子,经常出门骑马游街,方才在他们中间混了个脸熟。”

    说罢,故意扬起头露出脖间的喉结,诱他去看,去查,甚至去抚摸。

    裴璟的视线最先落在傅归宜的脖颈中间,一团小小的凸起在正中间微颤着,偶尔有晶莹的水珠落在上面缓缓滑动,一颗一颗往下没入水中。

    他的喉咙也跟着动了动,有些干渴。

    傅归宜的脖子极细,极白,线条漂亮流畅,向上高高扬起像一只引颈就戮的天鹅,高傲冷淡又可怜无助,却让成熟的猎手想疯狂发动攻击。

    裴璟眼底一暗,只需用拇指与食指间的虎口便能将它掐住。轻轻一捏,就能形成一个完美的红圈,将他牢牢掌控在手里。

    再用点力,说不定就会直接折断。

    撑在石壁上的手青筋跳动,他赶紧移开目光。

    傅归宜总归是镇南王世子,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轻易动不得。

    裴璟心里有种说不上的烦躁,就好像万事俱备,东风偏偏不来。

    经过一个月的观察,他有五分把握确定傅归宜是个女人,今日的种种安排就是为了能当面戳穿他,然后用镇南王府做一把尖刀,狠狠插进这群铁板一块的部族中。

    裴璟微微倾下身,盯视傅归宜的喉结。看上去不像假的,若真是用什么秘法贴上去的,泡了这么久的热水也该露出些端倪,何况太医还在热水里放了特制的药。

    他垂眸又扫了好几眼傅归宜藏在水下的胸膛,最终不甘地松开了手。

    “世子不必过谦,你的一身骑射本领孤早有耳闻。”裴璟收回双手垂立在水中,虽是夸她,语气却骤然冷下来。

    腰间桎梏松开的瞬间,傅归荑知道今天这一关她算是险过了。

    方才裴璟靠过来时,他寒星般的眸子微垂,浓厚的水雾环绕着,看不清他的神情,只隐隐约约勾勒出硬朗锋利的脸部轮廓,但上位者的气势丝毫未减,反而因近距离愈加窒息。

    傅归荑心里一点没底,生怕他骤然发难扒开她的衣服当场验明正身。

    之前听说他性子喜怒无常,刚刚领教后才知道裴璟变脸是件多可怕的事情。

    幸亏他还顾忌自己的身份。

    两人上了岸,立即有内侍送来干净的衣服。

    裴璟本来想亲自盯着傅归荑换的,可惜被急事匆匆叫走,临走时瞟了眼她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傅归荑装作没看见他们之间的暗涌,她心里清楚这是裴璟的最后一道试探,从容地跟他走进内室。

    等她从汤泉宫有惊无险地出来时,天空灰蒙蒙的,阴云汇聚,压得她心口闷闷的。

    傅归荑长舒一口气,抬头远眺,心里默念。

    大雪将至。

    回到长定宫居所时她已经收拾好心情,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阿意,我回来了。”傅归荑跨过门槛,马上有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少年来迎,他细心地为她脱下沾了雪的外袍挂在一旁的红木楎上。

    邓意是傅归荑带进宫的随从,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则傅归荑早已把他当做家人。

    他眉眼温和,嘴角总是挂着一丝温柔的笑,十分亲切。

    裴璟下令世子入宫只能带一名随从,且不得擅自离开长定宫,又派遣伶俐的宫女太监过来伺候。

    大家心知肚明,裴璟是为了方便监视他们。

    “我刚才还在担忧,若是下雪你如何回来。”邓意倒了杯热茶塞进她手里,嘴里念叨:“快喝一口暖暖身子,可不要生病了。”

    又甜又暖的姜茶冲散她心底阴霾,傅归荑夸赞道:“阿意煮的姜茶就是好喝,没你在身边我可怎么办。”

    邓意被她说的脸微微发热,柔和道:“你高兴就好。”

    这次来南陵京都危险重重,傅归荑本不想带邓意进宫。但他偷偷跟在马车后一路尾随,直到她入宫前一天才现身,还把原定她要带进来的人迷晕了。

    她犟不过他,只能妥协。

    这时有两名明艳动人的宫女凑上来请安,傅归荑的笑容淡了下来,眼底漠然。

    邓意皱了皱眉,正要将人像往常一样挥退,被傅归荑拦住。

    “你,叫什么名字。”傅归荑指着左边的宫女轻声问。

    “回世子,奴婢叫素霜。”素霜的表情显然有点受宠若惊,自从她们被赐给傅世子以来就没近过他的身。

    一是世子本身不是贪恋女色之人,整日只知道埋头读书,整个人冷冷清清的。二是邓意对她们严防死守,理由是“生怕世子沉溺女色,耽误功课学业”。

    受惊吓的不只是宫女,邓意也一头雾水望着她。

    傅归荑叫人抬头,用冷淡的目光扫了素霜一眼,淡淡道:“你今晚进屋伺候。”

    邓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傅归荑抓了下他的手臂,邓意心领神会。

    邓意劝道:“出来前王爷王妃交代过让小的看紧世子,不能任由您胡来。”

    傅归荑声音很冷:“我自有分寸。”

    邓意又劝了几句,傅归荑眸底染上一层寒霜,看得两个宫女站在一旁惶惶瑟瑟,不敢插嘴。

    傅世子平日里话不多,大部分都是很安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这还是她们头一次见人发火。

    傅归荑冷淡地让素霜好好准备,她羞涩地答了句好。

    另一个宫女素雪盯着自己的胸口垂眸不语。

    明月高悬,临近子时房内的动静才渐渐停歇,邓意不自然地咳了咳,吩咐素雪抬水进去。

    素雪顺从地做好一切后退了出来,邓意问她里面的情况,她红着脸如实回答。

    邓意眉头紧皱挥退她。

    等确认她离开后,又在门口左顾右盼,发现没人盯着才悄悄推门溜了进去。

    “世子,世子。”他压低声音往床榻边走。

    “她走了没有。”傅归荑掀开纱帘走下榻,衣服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

    邓意:“刚走,应该是去送消息了。”

    傅归荑如释重负,坐下灌了一杯凉茶:“这一晚上可累死我了,又要演男人又要演女人。”

    她在邓意面前不需端着,偶尔会露出几分狡黠的本性。

    今日事发突然,甚至说九死一生也不为过,裴璟到底有没有打消对她的怀疑尚未可知,但她却不能坐以待毙,要想办法做实她是个男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女人不能做的事。

    这两个宫女想必也是裴璟的试探之一,今晚她挑了看上去单纯的素霜侍寝,素雪果然去报信。

    邓意坐在傅归荑身边,叹了口气:“这提心吊胆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傅归荑默了默,扯出一抹安抚的浅笑:“快了,等我找到哥哥就能回家。”

    当年若不是哥哥替她引走那群北蛮人,又怎么会失踪多年,不知生死。

    这次来,她一定要把人带回家。

    他们是双生子,傅归荑能感觉到哥哥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来皇宫三个月,她处处留心线索,奈何裴璟对他们的活动范围有所限制,暂时还没有进展。

    邓意知道傅归荑心中的执念,默默把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好,一起回家。”

    他现在都还没回过神,太子殿下怎么会忽然怀疑世子的身份。

    不止是他,东宫内的裴璟也被傅归荑这神来之笔弄得云里雾里。

    “你看清他确实临幸了素霜?”裴璟冷声问。

    素雪伏地跪在东宫冰冷的地板上,声音微颤:“回太子殿下,奴婢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裴璟脑子里不可避免的浮现傅归宜今日在温泉池中的样子。被水晕湿的浓密睫羽上,一颤一颤往下滴水,眼尾被热水熏得微微发红,像是被人欺负狠了似的。

    双眼含着一层氤氲雾气,鼻尖蒙了细汗,薄而淡的双唇被蒸得艳红,它们恰到好处地凑在一起。

    裴璟在那一刻觉得自己跟俗人也没什么不同,傅归宜这个男人确实美得惊心动魄。

    当时他心里并没有表面上那样平静,近距离接触傅归宜的脸时,冲击力被放大数倍。

    裴璟失礼地想,他在做那事时,清冷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又会是什么声音。

    心里浮起一层燥意,裴璟眉头紧蹙,搭在书桌上的指骨轻扣,“下去,继续盯着。”

    等人走后,贴身内侍赵清斟酌开口:“殿下还怀疑傅世子?”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这临幸来的突然,反倒刻意。”裴璟眼帘微垂,沉声道:“罢了,先静观其变。另外叫人抓紧去打探傅归宜胞妹的消息,寻一副画像回来。”

    赵清眸光微颤,领命退下。

    他是裴璟身边的老人,自然比旁人要了解他,琢磨着殿下试探傅世子恐怕不只是为了找到错处拿捏镇南王府,还起了别的心思。

    他在心里暗叹,这么多年来太子殿下不近女色,谁知到头来看上个男人,但愿傅小姐与他的同胞哥哥长得八九不离十。

    寂静的殿内,裴璟身体往后微仰,整个人藏在阴影里,目光沉沉盯着窗外飞雪。

    偶然遇见傅归宜那日,也是在大雪天。

    他站在高楼偶然间一瞥,一群在宫檐下躲雪的质子们个个愁眉苦脸,唯有一青衣少年郎神色从容,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影响他。

    倏地,他朝外探出半个身子,伸手接住掉落的雪花。白皙的指尖与雪融为一体,裴璟一时间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他的手。

    然后他笑了,星眸皓齿,笑靥如花。

    裴璟寒眸微动,心好像随着少年指尖的雪一同融化。

    当时他只有一个想法。

    他要独占那抹笑容,无论用什么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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