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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提亲

    “见过五皇子!”

    李克贵为皇子,一现身,众人第一时间行礼拜见。

    王勤曹世友两个,也携同仆从拜见。

    显然,这两个外乡来的举子,不是第一次见到五皇子本人。

    “程大小姐请起。”

    李克带着程玉楼走进程家石材铺,先开口让程玉关起身,又上前一步,托起王勤的胳膊肘。

    “王举子是荆州解元,文曲星再世,不必太过客套。”

    王勤起身,面上带笑,看起来稳重又端方,倒是他身后的仆从浓墨,鼻子长出气,似乎是为自家举人老爷得意。

    曹世友在桐城是本地世族,出了桐城便无人在意,因此十分低调,默默起身,跟身后的长随站到一旁,敬畏的看着五皇子一行。

    “王解元,你刚才说,跟我大姐姐有婚约,这是真的吗?她从桐城回京后,可只字未提桐城的人和事。如今大姐姐被陛下御赐四皇子妃,你们这婚约,恐怕更做不得数了。”

    程玉楼故作大声的疑惑道。

    御街前,人来人往,程玉楼口口声声婚约,张嘴闭嘴赐婚,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店铺的伙计见情况不对,就想上前闭门,却被程玉关举手拦下。

    “别被人几句话就唬的心神不定,事关欺君大罪,还是让程玉楼小姐大庭广众的说清楚,不然,今儿谁也别想轻易离开!”

    程玉关厉声说完,看向身旁的伙计,“去请顺天府来,就说有人欺君,请顺天府查证。”

    伙计听程玉关吩咐,就要出店铺去请不远处街角的顺天府衙役,却被五皇子手下拦住。

    “程大小姐,玉楼是好奇问两句你不必大惊小怪的指使人去闹到官府。你们都是大家小姐,对簿公堂,好说不好听。”

    五皇子面对程玉关,总有一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远看欣赏,近接触一句都聊不下去。

    这种无力感,五皇子李克只在自己四哥身上感受过。

    面对五皇子侧面认怂,程玉关却不领情。

    “程玉楼是侯府贵女,说话不能总是信口开河。有些话说了就要为自己的话负责。五皇子能保她一时,还能保她一世吗?不如这次就让顺天府来断一断,看是谁是谁非,谁对谁错。若是我小题大做,一会儿,我自然会当着顺天府向程玉楼小姐赔罪。当然,若是程玉楼小姐出言无状,就让她当众跟我赔罪!”

    程玉楼听程玉关非要闹大,不由得往五皇子身后缩了缩。

    程玉楼从小跟母亲长大,说话做事,跟杨氏像了十成十。

    一开口,就是弯弯绕绕,妖妖娆娆,攀扯别人,衬托自己。

    这话别人不计较便罢了,计较起来,她根本站不住脚。

    平日里程玉关懒得搭理,但是这次牵扯赐婚欺君大罪,若是程玉关执意追究,程玉楼只有认错认罚,当众出丑这一条路。

    见程玉关脸色不变,一副坚决模样,五皇子李克只得忍下这口气,回头看向程玉楼,“跟程大小姐道歉。你们毕竟是亲姐妹,你道了歉,她不会再跟你计较。”

    程玉楼闻言,瞪大眼睛,眼里满是委屈,见五皇子不为所动,便不吵不闹,只忍着委屈,来到程玉关面前。

    “大姐姐,我错了。不该随便接话,险些害了姐姐名声。”

    程玉关闻言,看了五皇子一眼。

    五皇子说得对,程玉楼已经服软,她再坚持报官,也得不着什么好处,只会落得个咄咄逼人的名声。

    因此,程玉关摆摆手,“玉楼小姐下次说话,还是过过脑子。不是谁都是你姐姐,要包容你的口无遮拦。”

    说完,没再看程玉楼面色,程玉关看向王勤,曹世友两个。

    “你们苦读不易,既然中了举,就好好在京城备考。当初我从桐城离开,没去找你们后账,只是给我三哥程琅面子。人还是要知廉耻,别对别人捅了刀子后,再若无其事的贴上来。这样行径,只会让人瞧不起。”

    程玉关的话,让王勤脸色铁青,曹世友面色尴尬。

    五皇子李克和程玉楼在一旁,不知为何感到有些庆幸。

    原来她对自己等人,还是客气的。这毒舌,一张口就是刺人的利刃,将人的面皮都剥了下来,没有一丝缓和。

    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王勤,五皇子李克和程玉楼,又悠哉离去,仿佛刚才王勤提起的婚约之事,两人恰好经过,只是巧合误会。

    五皇子离开,王勤在程玉关这里也讨不到半点便宜,带着瘦弱的仆从浓墨甩袖离开。

    曹世友倒是多留了片刻,冲程玉关拱手苦笑一声,“又给程大小姐添麻烦啦。在下这次回去,就闭门苦读,春闱前,不会再出现在程大小姐面前。”

    说罢,曹世友带着长随离开。

    程玉关带着流云回后院儿,没一会儿,有伙计来报信儿。

    “让他进来。”

    后院儿,正在盘账的程玉关听见前边禀报,便让人进来。

    很快,一个眼生的伙计,来到程玉关身边。

    此人是程玉关提拔跟在身边,做些跟铺面生意无关的零零碎碎的事情之人——程厉。

    “大小姐,查清楚了。王勤前些日子进京,就四处打探三公子和您的消息。得知您被陛下赐婚,酒后吹嘘了两句和三公子的旧谈。”

    王勤自从单纯的心神被刘则明打破,便在虚荣的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程玉关心中叹息。

    多少少年经不起打击,都会走上虚荣这趟岔路。不过若是谨慎些,过些年,世事经的多了,就会慢慢重新脚踏实地。

    但是京城遍地豪富,他这种心态,恐怕会在京城煊赫的刺激下越发变态。

    程玉关脑海中闪过当初那个单纯爱笑的少年模样,又接着听程厉汇报。

    “五皇子在文人中一向有名声,这次五皇子跟四殿下争夺副主考的职位,所以对京中举子十分关切。听说了王勤的口风后,特意带他过来,找您的不痛快。不过他们显然打错了算盘。”

    程厉说到这里,看了程玉关一眼。

    自家小姐向来不是个好惹的。也不知程玉楼王勤几个,是从哪里得到的错觉,觉得大小姐好欺负,敢一而再的针对大小姐。

    他们不会以为,厉害的人都是厉害在嘴上吧?

    自家小姐带着程家村人,短短十年时间,就将程家石材铺子打通大乾南北的生意,这些人不会认为,这只是件容易的事情吧?

    人狠话不多,说的就是自家小姐。

    想到铺子前些年,遭遇的截货,欺压,针对,以及那些老对手的下场,程厉就忍不住垂眸敛目,更加恭敬的侍立在一旁。

    程玉关听到程厉汇报,手在桌上点了半晌,才终于停下,紧接着,淡淡的声音吩咐下来。

    “你去城南,找一个南城最知名的瘌痢头癞汉,让他明儿一早,卯时初刻左右,敲锣打鼓的带人去程侯府上提亲。”

    “给谁提亲?”

    流云在小姐身边侍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嘴快的接话道。

    程玉关看了流云一眼,表情淡淡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兴味。

    “当然是给我那玉楼妹妹提亲。她一口一个大姐姐的叫着我,我这做姐姐的,怎么能不操心妹妹的婚事?”

    流云惊的说不出话。

    太毒了!

    女孩儿家的名声,脆弱的堪比初雪,经不得一丝的折腾,否则不是消融便是被污染。

    自家小姐这般行径,那真的是打蛇打七寸,想必有了这次警告,程玉楼几个,以后不会再轻易过来招惹自家小姐了。

    流云不由得伸出一根大拇指,为自家小姐点赞。

    为程玉关打探消息办事的也是程氏族人,他天生为人谨慎,但是面相不讨喜,所以程玉关将他从铺子里撤下,专门负责收集打听一些消息。

    此刻程厉听见大小姐的计划,心里不由得叫绝。

    大小姐就是这般,不动则已,动则打七寸,让人无还手之力。

    也正是这般高效狠绝的手段,才能让程家石材铺子,短时间扩张发展,在商场无人敢惹。

    “小的明白了。”

    程厉点头,然后立刻去安排人寻找那个“癞蛤蟆”。

    …

    第二天一早。

    初秋的天气凉爽舒适。

    京城中大多数人家的当家妇人都早早起床,趁着晨光收拾洗涮,给当家的准备早饭,给要上学的孩子准备带到学堂的餐盒,开启一天的繁忙。

    偏偏这时,大街上响起喧哗声,将屋里睡的正香的当家人和孩子都吵醒。

    “娘,外面干啥呢,吵的人美梦都碎了。”

    有半大孩子揉着眼睛,穿着汗衫,扶着门框出来抱怨。

    “快进去,别着凉了,天越发冷了!”

    女子赶着儿子进屋,但是被彻底吵醒的男孩儿,此时却来了兴致。

    往日里看戏还要去相国寺,马行街,不到逢年过节的,母亲都不让去。这眼下锣鼓都敲到自家门前了,他当然要去看看。

    于是,只见男孩儿接过母亲手里的衣服,胡乱披在身上,就跑出院门往外瞧热闹去了。

    妇人见状,赶快在后边儿追着出去,怕人多冲撞了儿子,也是自己想看热闹。

    没一会儿,家里当家的也躺不住,披着衣服出来瞧热闹。

    就这般,锣鼓所到之处,围满了从家里出来,好热闹的百姓。

    有的正拿着鬃毛牙刷刷牙,有的正拿着炊饼吃早饭,还有的干脆把一家子的碗拿出来,就在街边,边看热闹边吃饭。

    此时正是卯时初刻,天还早,百姓们都还没有到去上工上衙上学的时候,就这么边看边议论,边吃饭,烟火热闹气,十足。

    “嘿,这癞痢头,披着大红花,这是干嘛去?还敲锣打鼓的,他这烂赌鬼,居然有钱雇人敲锣打鼓?这顿排场可不便宜。”

    有街邻认出带着锣鼓场往前走的是南城有名的烂赌鬼癞痢头,便嘲讽着开口。

    “谁说不是呢!听说这癞痢头是去提亲。也不知谁家的闺女倒了八辈子霉,被他看上!”

    “就他这老光汉,敢来我家提亲,我就抽出门栓把他打出去!他也配成亲,霍霍人家姑娘?”

    “兴许是他相好的寡妇呢!不然,他敢这么花钱造事,上门提亲吗?”

    “也不知是上谁家?”

    “嗨,今儿我晚一会儿上工,定要跟着这癞痢头,看个究竟不可!”

    就这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越来越多的百姓稚儿,跟在癞痢头身后,追着锣鼓往前走。

    待越往城西时,有谨慎的,就踌躇不敢往前。

    “癞痢头今儿是来闯祸的吧?竟然敢到贵人地界找麻烦。”

    这京城布局,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虽不完全确准,却八九不离十。反正没什么根基来历的,根本不可能在西城立足。

    眼看癞痢头往西城去,一部分人心怯,不敢贱脚踏贵地,有些人却无所谓,癞痢头给西城贵女提亲,他们更加兴奋。

    “来都来了,你不想知道癞痢头给谁提亲?再说,这么多人都跟着呢,你怕什么?”

    那人听着,往左右前后一看,满当当跟了半条街,这么多人,那自己凑个热闹也无妨。

    于是,本来想退缩的人,又抬脚跟了上去。

    癞痢头从南城到西城,人潮拥挤,用了两刻钟不止。

    此时,西城街面儿上十分平静,连个树叶子,牛车马车粪便都没有。

    刚送走家里上衙进学的,街上也打扫干净,正是当家主母们难得松口气的时候。

    此时锣鼓喧天的吵闹声,让主母们不自觉皱起眉头。

    “去看看,谁家这么不醒事儿,这也没到科举报喜的时候,也没有四邻递喜帖办好事儿,怎么这么喧哗?”

    主人家吩咐,下人便探出头去察看情况。

    一看不得了,连忙跑回去给主母汇报。

    “不得了了,听说南城一个癞痢头,要来咱们这里给贵女提亲!”

    “我的老天爷呀!这是要坏事儿啊!快去看住小姐,别让她出去露头看热闹。”

    吩咐着看住自家女儿,当家主母便忍着,吩咐管家再探再报。

    知道不是自己家,主母们就更想知道,是谁家贵女这么倒霉。

    而且这人选的时机十分刁钻,能出头主事的,都上衙进学去了,家里都是老弱妇孺,面对南城来的癞痢头,可不是秀才遇见兵,长满了嘴也说不清道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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