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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章 母亲

    陆映秋拿出一粒,从地上刨了个土坑,埋进去,捧了一捧旁边的泉水淋上。

    要是这是棵果树就好了,这个年代水果貌似也挺稀缺的,想到水果她有点想念桃子的香甜了,目前来说她还没见过哪个果树的种子长这样,也许是其它什么树也未可知。

    做好这些后,陆映秋想着种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发芽,先出去看看情况。

    陆映秋集中意念想着出去,失焦的眼神缓缓凝聚,陆映秋摇了摇头,从失神的状态缓过。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泉水的缘故,陆映秋感觉头脑清明了些,不似先前那般昏沉。

    由于人都走了的缘故,老旧的木门被推开的声音格外清晰。

    陆映秋连忙躺倒床上,闭上眼。

    推门声、脚步声、水声、铝湓碰撞声,一并窜入陆映秋耳里。

    虽然有了记忆,但她暂时还不知道怎么跟这具身体名义上的一家人相处,索性装睡躲过去再说。

    穿过来的这具身体还在发烧,单薄的被子散发着一股潮味,陆映秋躺了一会儿不仅没有闷出汗,脚反而冻得失去了知觉,上半身烫的能煮鸡蛋,呼出的鼻息灼热又沉重,下半身却冰冷的几乎可以滴水,冻得她已经失温,闷热与潮湿交织,冰火两重天不外如是,十分难受。

    她相信现在卷起裤腿拧一下能拧出水来。

    这感觉太难受了,她再也不想生病了,陆映秋心里默默想着。

    一片阴影盖来,携带着暖意,她知道那个人此时正在观察自己,她暗自放缓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睡着了一样。

    心中同时也在猜想这人是谁,首先排除了陆家的几个成年人,也不可能是原身的弟弟妹妹,所以……她大概猜到了来者的身份。

    一只手探上陆映秋的额头,凉凉的,很舒服,凉意停留了一瞬便撤开了,她不由对这舒服的凉意产生了眷恋,想动手挽留那凉意,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那只纤细的手伸进被子里探了一下,随即就离开了房间。

    一阵琐碎过后,身上突然一轻又是一重,换过被子之后,湿冷的感觉总算消失了,温热的毛巾敷上额头,凉了便被撤下重新换上热毛巾,如此反复几次,陆映秋总算舒服了一些,身子渐渐回暖,额头渗出密密的细汗,同时一阵乏意涌来。

    做完一切后,那人又坐在陆映秋旁边开始絮叨,声音柔软亲和,说些什么陆映秋已经不太能听清了,眼皮好似被胶水粘住,实在是不想抵抗。

    一觉醒来,陆映秋感觉浑身上下就像卸了担子一样轻松,身边已经没人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这具身体本来就亏空的严重,大病一场,更是虚的没边,若不好好调理,年纪大些时必定病痛缠身,陆映秋打定主意要好好调理调理。

    前世她在一家散打武术馆做兼职,一个月工资不算很多,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可以观摩这里的武术师傅教别人散打。

    因为关系不错,那些师傅对于她偷师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也学到了几分三脚猫功夫,用来强身健体防身也够用了。

    打定主意,她决定从明天开始练体。

    陆映秋正盘算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门外那人径直走了进来,陆映秋鼻尖微动,这味道……似乎是面条。

    起先不觉得饿,现下被这香味一勾,肚子顿时咕咕叫了两声,恰好这时陆惠兰从门外进来听到,四目相对,陆映秋颇为不好意思的捂了捂肚子。

    陆惠兰见她醒了,眼含热泪,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生怕一个不小心,眼前的人就再也见不到了,听到陆映秋的肚子叫声,连忙把面放在桌子上,让她起来吃饭。

    “睡了一天一夜了,赶紧起来吃点面条填填肚子。”

    陆映秋瞪大了眼睛。

    “我睡了一天一夜?现在什么时间了?”

    “你确实睡了一天一夜了,现在是午时,别问那么多了,快吃面吧,等会儿面都坨了。”

    兴许是饿了,又或者是来这个世界的第一餐,总之陆映秋觉得这碗面格外的香。

    房间里只剩下陆映秋吃面的声音,陆惠兰则慈爱的看着陆映秋吃面的样子。

    她这次来看女儿,家里其实不希望她来的,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前夫一家磋磨死。

    幸好,老天垂怜。

    陆映秋默默吃面,心中思索怎么和原身名义上的妈交流。

    陆惠兰看着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便知道这孩子肯定没少受委屈,心疼不已,眼圈不由泛红。

    “孩子,是妈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女人声泪俱下的样子楚楚可怜,平心而论,女人无疑是美的,岁月流逝,不仅没有让她衰老,反而让这个女人变得更加成熟有韵味。陆映秋暗忖,离了婚的女人能这么快找好夫家,这幅好皮囊应是占了几分关系。

    这个年代,人人都觉得离婚是羞耻的,大部分人都会带异样的眼光看待离婚的女人,流言蜚语不会善待她们,这些离婚的女性甚至得不到娘家人的体谅。

    陆惠兰能勇敢的提出离婚,陆映秋对她还是很佩服的,两人离婚的原因她大抵也知道。

    毕竟原主的爹确实混,原主的奶奶还在的时候,对陆惠兰极为刻薄,陆启鸣却跟看不见一样,婆媳之间起争执,不管对错,他只会维护自己母亲,次数多了,陆惠兰也不对他报什么期望了。但日子总归是要继续过下去的,要说彻底死心还是因为后来发生两件事,让陆惠兰明白这男人有还不如没有,想起自己的后半生都要跟这个男的一起过,她再也忍受不了。

    陆惠兰第一次谋生离婚的念头是生小女儿的时候,难产差点死掉,医生建议剖腹产,陆启鸣在她婆婆的怂恿下,愣是没答应,医生问保大保小的时候,她婆婆毫不犹豫的选择保小,他作为她男人却没有阻止,躺在产床上的她心凉如水。

    也许是她运气好,医生技术熟练,她后来成功活了下来,却也始终心存芥蒂。

    第二次就是陆启鸣出轨张芳,两人傍晚在玉米地偷情被出来解手的人瞧见了,丑闻传千里,她知道的时候,心中毫无波澜,把人接回来,面色平静到陆启鸣都以为她不追究了。

    没人知道她心中的窃喜,她终于可以摆脱这个人了。

    第二天早上她就叫住了准备出门做活的男人,离婚吧。

    陆启鸣以为她疯了,大声质问,我不就是和那个寡妇睡了吗?就因为这个你要和我离婚,你疯了?

    而她只是很坚定的看着陆启鸣,一字一句告诉他,这婚非离不可!

    两人最终还是离婚告终。

    据说陆惠兰的第二任丈夫,是在饭店里吃饭相识的,男人对她一见钟情,那家人得知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是坚绝不同意的,不过那男人倒也硬气,哪怕家里不同意也以一己之力力排众议,两人迅速结婚,陆蕙兰肚子也争气,一年之内就给男方生了一个男孩,这才让男方家属勉强认可。

    女人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握住陆映秋的手,她当初不管不顾和陆启鸣离了婚,她并不后悔,若不是和陆启鸣离婚,她又怎会遇到如今的丈夫,只不过对几个孩子她心里始终是亏欠的。

    陆映秋表情淡淡的,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里的情绪,不是她淡定,实际上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应。

    她有原身的记忆,自然知道原身在陆惠兰决心要离开的时候,曾经乞求过让她不要离开,可是陆惠兰当时为了不被纠缠,对年幼的原身讲等过段时间就会回来接她。

    原身就一直怀着期盼的心等着母亲回来接她,一直到现在,最开始满怀的期待在日复一日的期盼当中已经渐渐磨灭,在长大的过程中,她也已经明白,母亲大概是不会来接她了,虽然心中知道希望渺茫,但是依旧还是抱有一丝奢望。

    站在陆惠兰的角度来说,她批判不了,毕境这个年代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好生活。纵然陆惠兰有再多的委屈,可原身被她抛弃也是事实,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原身这些年糟了多少白眼,别看孩子岁数小,对于周边的环境却是敏感。

    虽然有爹,但是男人照顾孩子始终粗心,年龄大了以后就更不方便了,小女孩也觉醒了性别意识,羞耻心使得诸多东西她压根就没办法跟身为父亲的陆启鸣讲。

    后来陆启鸣再娶,后妈自己有小孩,待她并不好,何况有了后妈就有后爹,陆启鸣对她也忽视了很多,作为家里年纪最大的孩子,她像个小大人一样照顾着弟弟妹妹,懂事的孩子往往更容易被忽视,受了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原身会不会原谅陆蕙兰她不知道,但她不会代替原身原谅,既然一开始就选择了抛弃,那就断的干脆利落一点,脱泥带水的对大家都没好处。

    陆映秋把手从陆蕙兰手里抽出:“我想休息了。”

    陆惠兰动作僵住,到底还是不能原谅啊,她笑了笑,垂眸遮住低落的情绪。

    陆映秋靠在床上瞌眼,惦记着空间的事。

    陆蕙兰伸手轻轻的抹了抹眼角,呐呐的说:“那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罢,从身上拿出一个荷包递给陆映秋。

    “这荷包里面是我的一些私房钱还有平日里存下的一些各种票,我不在你身边,你自个拿着应急。”

    陆映秋没拒绝,她现在一穷二白的,这钱她需要,算是借她的,以后还给她。

    人走后,陆映秋心念一动。

    前天埋下的种子已经发芽了,两片嫩黄的叶片轻轻摇曳。陆映秋仔细瞧着叶片的脉络,依旧看不出来是什么,陆映秋挺希望这是一颗水果树的。

    闲来无事,陆映秋决定把两本书拿出来看看,毕竟那么久了还没好好的研究过。

    意念一动,两本羊皮书凭空出现在手中。

    书面用羊皮包裹,模样显得有些老旧,翻开后,纸张也微微泛黄,看样子这两本书存在有些时间了。

    两本书的封面一本是灰蓝色,一本是黑色,都很厚实。

    灰蓝色的书大部分记录的都是一些病症以及药方,除此之外上面还记载着关于药材的药理以及相应的图绘和人体脉络图,算得上是一本很全面的医书了。黑色的书讲的是如何种植农作物,包含了农作物的生长周期,生长环境以及护理等,写的十分详细,与医书一样有图绘。

    当下她最感兴趣的是医书,毕竟这个年代的医术并不发达,谁敢说自己一辈子没个病痛的,有了医术傍身,起码饿不死。不管怎么样,身怀医术,相当于有了保命的技能。

    她沉浸在书中的内容,刻苦钻研,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里的光线渐渐暗淡了下来,往外一看,才惊觉天已经黑了,她刚将烛火点上,外面就传来了动静,她将书收进空间。

    两个小孩手中捧着食物走进来,模样瘦弱,小脸蜡黄,一身衣服上面的补丁大大小小不计其数,每个人脚下的鞋子前端都有一个洞,似乎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脚趾缩了缩。

    陆映秋知道,这两个孩子就是这具身体的弟弟妹妹,男孩8岁,女孩6岁,两个孩子因着营养不良的原故,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都瘦小一头。

    两颗小小的脑袋仰起,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姐姐,你看我的脚干什么?”女孩声音细细的。

    “张芳不给你们买鞋子吗?”

    “张姨说这鞋子还能穿一段时间,过年在给我们买新鞋子。”男孩的声音很是稚嫩。

    陆映秋闻言眉毛微皱,原生的母亲对三个孩子虽然没尽到母亲的责任,但每个月都会给陆启鸣一笔抚养费,虽然从那天的情形就知道张芳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却不曾想收了钱竟还如此苛待孩子。

    “姐姐快吃饭,生病了要多吃饭才好的起来。”

    女孩嗓音透着稚气,打断了她的思绪,柔软的嗓音温温柔柔的落在陆映秋的心上,小男孩脸上也出现一副严肃的表情,嘴角紧抿,虽然他们年龄并不大,但不代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家里的紧张氛围,姐姐身体虚弱一直卧床不起,他们知道的,差一点他们就永远失去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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