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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伶牙俐齿

    洛州知府后衙的接风晚宴上,严愉坐在席间,左看右看,总觉得气氛不太对。

    他三叔倒还行,慈眉善目,谈笑间对他满面慈爱,活像个弥勒佛转世。可同桌的另外两位却怎么一个比一个宝相庄严?

    二位……这是要化身成男女怒目金刚,降伏四魔,给他三叔这尊低眉菩萨当左右护法?

    还有这隐隐的暗潮汹涌是怎么回事?

    严愉咳了一声:“呃,你俩……认识?”

    “不认识!”两位金刚同时开口,横眉立目,默契十足。

    呃?行吧。五湖四海皆兄弟,天涯何处不相逢。虽然你俩皆说不认识,但怎么看都像旧相识。有深仇大恨的那种。

    “来来来,秦公子,愉儿,一路辛苦,快尝尝咱们这洛州风味。”严文宽乐呵呵地相让。他虽已奔不惑,可仍眉带清风,眼如明月,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大叔。

    严愉欣然从命,举筷伸向他相中好久的猪头肉。

    秦主恩却没动筷,而是双手郑重地端起酒杯举向主位,感觉像要祭天。

    严文宽赶紧也端起酒杯。

    严愉无奈,只得放下刚夹起的猪头肉,把酒杯端了起来。

    “严三叔不必客气。”秦主恩满脸诚恳,“咱们两家本就是亲戚又是世交,我与严愉又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您就把我当成自家子侄,叫我阿恩就好。”

    “呵呵,呵呵……”严愉干笑着望向那块肥瘦适中颤巍巍泛着油光的猪头肉,咂了咂嘴。秦主恩也有主动和人攀交情的一天?孩子长大了,懂得人情世故了。这“严三叔”叫得,多顺嘴。

    不过直觉告诉他,秦主恩这货今天很反常!

    果然,下一句便听他继续说道:“我是将严三叔当成自家长辈,这才跟着严愉来蹭这顿家宴,并腆颜借住几日。”

    “啥?啥!”

    严愉懵了。借住?还几日?大哥你和我有商量过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同意了?

    这眼瞅着还有不到十天就过年了!他爷爷他爹他娘他二叔二婶大哥大嫂弟弟妹妹们,都还等着他回家团圆呢!

    本打算今晚找严文宽深谈一次,明早就往京城赶,年前怎么都赶回家了!要不他十天跑了淮峰、洛州两个府,今天又紧追着秦主恩前后脚儿到了洛州城,这么不要命地赶路,是因为喜欢吗?

    还有,就算今晚要住宿,可为啥要住他三叔家?

    洛州城最好的客栈,两间天字号上房,他和秦主恩可连一刻钟都没住上!放下行李就来这儿了!

    严愉望着面前那块一直没吃进嘴的猪头肉未敢擅动。仿佛一口咬上去,下一刻自己的肉就会跟着疼。麻蛋!房钱白交了!

    这祖宗今天抽得哪门子风?!他不是最烦住别人家吗?!用他的话讲就是“还得守着狗屁规矩,不自在”。

    可没等严愉开口抗议,他家的佛爷三叔却已经乐呵呵地一口答应下来:“世侄说得极是!既是来到家里,自然不能住在外头。我早就吩咐人收拾出了房间。说来,我这儿年年难得有个子侄来探望,过年时就更显冷清。两位贤侄能在这新岁将至之时来洛州看我,老夫甚是欢喜呀……”

    “既然严三叔欢喜,那小侄便留在洛州陪三叔过年如何?正好我年里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就怕叨扰了三叔,惹三叔厌烦。”

    严恬抬起眼睛去瞅秦主恩。

    严文宽也愣住了。他没料到自己随口一句客套话,这愣头小子就真开口要留在这儿过年。在别人家过年?他家大人不管他?等等,哦……长公主府……

    严愉也愣住了,他眼前划过老祖父的殷殷泪目……

    “其实我得……”

    “哈哈哈哈……好好好。”严愉微弱的反抗尚没彻底出口就淹没在了严文宽爽朗的笑声中。“这些年就我和恬恬父女两人,确是有些孤单。今年正好,人多热闹!这才有过年的样子!”说完竟突然感怀起来,忍不住端起酒杯和秦主恩又碰了一下。

    “三叔说得极是!”

    “……”

    极是个屁呀!严愉抓着头发感觉自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世侄?三叔?你俩认亲经过我同意了吗?!啊?

    谁要在这儿过年?你俩倒是先问问我呀!

    严愉心烦气躁,可一转眼又正看见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严恬。白瓷的小脸,五官精致如画,虽然紧绷着面孔,给人拒人千里凛然难犯之感,但更显得清灵脱俗,竟有种不似人间的出尘之美。

    事情没那么简单!严愉眯起眼睛对自己说。秦主恩爱美人儿可是京里出了名的。虽说从不招惹大家闺秀,只逛花街柳巷,可这种事儿谁又敢打保票?

    他,该不会是对严恬起了什么心思吧?

    这个大堂妹果然很不省心!得尽快和三叔谈谈才是。

    ……

    严愉和秦主恩到底还是被严文宽安排在外院住下了。

    借晚宴散席之机,秦主恩寻了个空当儿凑到严恬身旁,低声问道:

    “你就不关心今儿白天那位冷小姐的绣球到底被谁得了去?”

    严恬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我若猜得不错,应被东街赁豆腐店房子的王文才……哦,就是人群里那个唯一穿秀才儒衣戴儒巾的书生得着了吧。”

    “诶?你怎么知道的?”秦主恩十分惊讶。

    严恬一边看着孙伯胡婶儿收拾桌子,一边随意说道:“你若想脱身,定要引开众人注意。那还有什么比让你那位本事高强的护卫将绣球塞给一人,再喊上一句‘有人抢得绣球,冷小姐终身已定’,更好的办法?至于为什么是王秀才?”严恬看向秦主恩,目光忽有几分郑重,“这些抢绣球的男子中鲜有样貌整齐的,也就他眉目端正,且又有秀才功名,是这群人中最合适的。

    “秦公子虽……有微瑕,但为人侠肝义胆古道热肠。即使为了脱身,也定会找个可靠

    之人将事情办得妥当,必不会误了冷小姐的终身。

    “不过秦公子也确实没有看错。那王文才虽然父母双亡,家中极贫,但为人倒是端方。”

    诶?严恬这个人倒是让秦主恩挺意外。自己前两次确实存了戏弄她的心思,她却并不否认他的好处,竟还给了这样一个评语。无论之前他俩有什么梁子,这丫头似乎只对事不对人。

    女人能做到这一点实在难得。就是男人也鲜少有几个能如此疏阔公正的。

    而且她长得……也确实不负这“花颜”二字……咳咳……

    不过……呃?什么叫“虽有微瑕”?!嘿,你个丫头片子!给我解释清楚了!爷我干干净净美玉无双的一代大侠,哪里有瑕了?!

    还没等一代大侠秦主恩开口,一代堂兄严愉在边上看着他二人旁若无人地窃窃私语,忍不住直皱眉头。这次本就为了严恬而来,这么一看还真是不管不行。

    “大妹妹这是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严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随后似不经意玩笑道,“听说大妹妹也是读书的,不知可曾听过圣人道,‘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

    严恬转过身来,缓缓看向这位没见过几面的二堂兄。这是在说她站这儿和外男话多不知礼数?!

    架子端得这样足,上来就教训人。呵!多少年了,京中那一房人果然还是这副德性,没一点儿改变。自己小时候可是颇见过两次这样的嘴脸。

    “小妹读书少,让二堂兄见笑了。”严恬垂眸冲严愉恭谨一笑,端的是温婉端庄,灯烛辉映下,若春花照水,连严愉都不禁都看得一呆。

    “不过小妹倒是还记得一句‘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天色已晚,二堂兄还是早点安歇吧。小妹告辞。”

    严恬转身离去。严愉望着她的背影呆了呆,半晌才猛地一拍大腿。好家伙!她这是让自己少管闲事,赶紧闭上嘴滚去睡觉的意思?

    一旁的秦主恩早已捂着嘴笑成一团,像在抽羊角风。

    严愉忍不住磨了磨牙。看来事不宜迟,得赶紧和他三叔谈谈他这位伶牙俐齿无法无天的大堂妹才是!

    ……

    当夜,严文宽的书房内,严愉行了礼后撩袍落坐,端起茶碗斟酌半天,方才慎重开口道:“三叔,小侄这次来洛州是为了大妹妹之事……”

    原本还笑意盈盈满面慈和的严文宽陡然郑重起来,两眼刹时精光四射,隐隐透出几分严厉。

    严愉没由来的心头一惊,在严文宽忽然爆发的气势下,还未等开口,冷汗先哗地流了下来……

    ……

    叔侄二人并未谈多长时间。当严文宽亲自送严愉出门时,又复恢成刚刚那副笑眯眯慈祥的样子。可严愉手中的帕子却早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严文宽端着笑脸目送着严愉走远,随后转头对候在门口的胡婶温声说道:“去,看看恬恬睡没睡下。若没有,叫她到我这儿来一趟。”

    ……

    严恬这一十六年的人生,虽说幼时失母少小孤苦了点,可好在有一个百般疼爱她的爹,日子过得倒也无忧无虚。

    严文宽和夫人小田氏自幼青梅竹马,婚后更是琴瑟和谐,感情深厚,绝非一般夫妻能比。

    因此当年小田氏病逝,严文宽差点就想跟着去了。那些日子里,他白天沉浸公务,晚上借酒消愁,直到有一天乳母抱着发了高烧好悬没活了下来的严恬寻来,他才猛然惊醒。逝者已去,生者却仍要好好活着。

    ……

    这些年,他各地上任,政绩斐然,为了女儿一直没有再娶。

    恬恬自幼聪慧,尤其在律法断案上极有天赋,近两年更是渐渐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可也正是由于他的这份溺爱纵容,使得女儿与别的姑娘相较,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他本意原只是想让恬恬活得恣意快活些。这世间,为女子者太苦,安时随分、恪守妇道、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却行差踏错一步便万劫不复。能在做姑娘时顺心顺意,不要受世俗拘束,本是他的一片为父的爱女之心。

    可现如今,却不知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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