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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绝杀伍癞子(5)

    “七个已经让你杀了不少人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游鹤,此时才现身,慢吞吞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交到伍癞子手上。

    伍癞子一瞧,是他射出去的三只苍蝇腿,每只上面都插了根细针,他这下才明白,他一早就被设计了。

    眼前的红衣女孩,忽然令他不寒而栗。

    他在潦倒之下练就的绝技,竟然败在一名小女孩手上。

    他猛然想起前一天晚上,从树上被“还”回来的苍蝇腿。

    游鹤说:“老夫当了几十年仵作,什么暗器没见过,袖箭、飞镖、金钱镖、飞蝗石、气结石、绣针都嫌平庸,你这个苍蝇腿真能算是独门暗器。”

    伍癞子不接受这恭维,别过头去。

    “你家世代医家,看来也非普通医家,”游鹤说,“红叶告诉我,体内穴道早在人世失传,你又怎会知道呢?”

    伍癞子不想回答。

    他原本被剥夺了一切,现在好不容易拥有的又要被夺去了。

    他不甘心。

    “你可能不想说,”游鹤说,“但老夫有一个理由要你说。”

    “什么理由?”

    “杀人要添命。”

    伍癞子啐了一口。

    “这些人命,你必须补偿回来,”然后指向红叶,“她可以治好你。”

    伍癞子以为游鹤在寻他开心。

    “我不要!”红叶娇声怒叫。

    “红叶,”云空忙说,“你不是说,你是来帮我的吗?”

    “我不要帮他……”红叶嘟起了嘴。

    “一次,”云空讨好地对她笑道,“只帮我一次好不好?”

    红叶沉默了一阵,抬头道:“除非你答应我,让我跟着你。”

    “你不是早就跟着我了吗?”

    “那不同,那是我偷偷跟的,我不要偷偷跟。”

    云空从来没跟小孩相处过,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频频点头答应。

    红叶高兴的咧嘴,两个红红的酒窝煞是可爱,可是一走向伍癞子,她马上又拉下了一张脸。

    她的手才一举,两指间已夹了五枚长针。

    伍癞子为她熟练的手法惊奇不已。

    红叶的手再一扬,五枚针便失去了踪影。

    伍癞子这才惊觉,五枚针已经刺入他身上五个穴道,其中三枚还穿透衣服,针针力道不同、深浅不一,却是针针“得气”。

    一针刺入肚脐下方,挑动了“气海”,一时之内,体内真气被点燃,突然沸腾了起来。

    被痲疯病毒麻痹了的神经,渐渐有了反应,全身的肌肉开始微微颤动,麻木已久的四肢兴奋地抖动着。

    游鹤再度提醒他:“记得杀人要偿命。”

    他的眼眶徐徐涌出泪水,多年来的委屈,剎那不再郁结心头,他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欢呼。

    今天果然是大睛天,是好天气呀。

    ※※※

    清晨过去,真正的大白天来了,路上多了来来往往的人。

    一开始还没人注意到,忽然有人发现了,人们便议论纷纷地聚在一起。

    他们看见伍癞子的地盘上,躺着一具狗尸,轰天雷响似的苍蝇密密麻麻地乱飞,垂涎着尸体的恶臭。

    “伍癞子哪里去了?”

    街角的一家店铺伙计提供证词:“昨儿晚收店时还在的。”

    最后的结论是:“伍癞子变成狗了”。

    不稀奇,不稀奇,人是会变成其他动物的,古书有云,这称作“化”。

    一名也来凑热闹的饱学之士提出证据,说《搜神记》记述,古代有人的老母洗澡泡浴太久,变成了一只鼋。

    同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众人点头称是,也认为伍癞子变成狗不无道理,也是天道彰显的证明,于是众人散去,伍癞子化狗的传说也传了开去,不知何年何日,又会被人记下。

    好些年后,江湖上有一个郎中的名字,渐渐在小镇村聚之间传颂着。

    听说他在天涯四方采药,明了四方药草的药性,任何难疾到了他手上便迎刃而解。

    传说总是夸大,没有百分之百的神医,治不好的病总是有的。

    传说中最重要的部分是:他总是遮着脸和手脚,不让皮肤外露,仿佛怕给人瞧见皮肤似的。

    有人问他来历,他便说:“自幼习医,年少被家中奸人所害,潦倒数年,重操故业。”

    其余的,他便不再多说了。

    他看看天时,午时快到了,于是开始坐立不安,两腿像长虫似的移来移去。

    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树梢上的鸟儿很聒噪,每回转头望向学塾外头,便会忍不住先瞄到那几只鸟。

    不行,他是堂堂塾师,前面坐了十数名尊他为师的生徒,他必须保持严正的坐姿,才是传道授业的榜样。

    他再看了一遍外头,天空白得灿眼,树影已经很短了。

    下定决心了。

    “今早提早休息。”

    他向生徒们宣布,生徒们马上一阵欢呼,他不耐烦的等欢呼过去,才再说道:“下午的课要先背《千字文》,从『祸因恶积』开始。”

    这次他不理生徒们的抱怨,快步走出学塾。

    他怎么能被这些小混蛋们误了大事呢?

    今天可是难得的大日子。

    他很想用跑的离开学塾,却又怕有损夫子形象,只好疾步而走,一路上还向县上的居民们打招呼。

    对于读书人,这些老百姓还是挺敬重的。

    好不容易来到菜市口,紧张不安的心情才轻松了下来。

    很多人已经挤在菜市口,团团围着一块血迹斑斑的场地,此处正是无数死囚洒血之地。

    是的,今天是难得的死刑日,昨天刚定刑的犯人,今天就要处斩了。

    平常死囚都要等秋天来到,连天地之气也变得肃杀了,才推来斩首的。

    可是这犯人定罪得很快,判了个“斩立决”,也不理它正是万物生机勃勃的初夏。

    按常理,“斩立决”是要上呈京师的,怎会斩得这么快呢?

    “是皇上的意思。”

    塾师听见有人议论道。

    从旁人的讨论中,他得知此人是一年前投降朝廷的,先前在宋金交界之地聚众成军,很有一番气势,没想到才投归一年,就被判以“叛乱”罪名,为免节外生枝,所以斩立决。

    难得呀!

    难得!

    塾师心里兴奋得很。

    他跟一般人一样喜欢看人杀头,不仅因为这是枯燥生活中,难得的刺激戏码,还因为他对死亡有深深的好奇。

    至圣先师不就说了吗?

    “未知生,焉知死?”

    孔夫子不讨论,不表示不能探索。

    来了!

    他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临时搭建的棚子下,监斩官严正起立,询问时辰。

    “回大人,午时正。”

    一名捕快回道。

    于是监斩官便向东方拜了三拜,表示呈报天子,回头取了令牌,朝地面一抛:“斩!”

    刽子手举起大刀,两眼瞄准犯人的脖子。

    犯人跪在地上,发髻被解下,一个助手拉紧他的一束长发,令脖子长长伸直,旁边有人将一瓢冷水淋上脖子,犯人冷得打了个寒噤,大刀便霍地劈下。

    塾师两眼睁大,要看清楚斩下的位置。

    无声无息的,脖子已经干干净净地分开,掉落在地上。

    这一阵高潮好戏,令塾师浑身毛孔酥麻,但脑子只兴奋地热了一阵,又回归了落寞。

    人们慢慢的散去,他依旧心有不甘的盯着尸体,断了的脖子正冒着血,刽子手提了人头,向捕快验明正身。

    人们都散得差不多了,他再留下观看就有失身份了,这才悻悻然离去。

    回到学塾,胡乱用了妻子送来的午饭,上课时间又到了。

    他心里挂着许多疑问,却苦于寻不着答案,心里苦闷得紧。

    “开卷。”他向生徒们大声说着,“《千字文》曰:祸因恶积,福缘善庆。

    可知是何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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