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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碧玉钥匙

    三人驾马来到一处庄子,跟顾师言家在完全相反的方法。一位佝偻老汉出来将东方玄与金玉卡的马牵走,顾师言坐着不动。

    “谢谢你。”金玉卡双手贴在额上深深一拜,东方玄料到她不会留下,抱着睡着的金玉茹微微点头。缰绳一紧,马儿在雪地里一转,头也不回地走了。

    神奇的一天,顾师言也不着急,只是每逢路口用腿肚分下左右便快要到家,在这里骑马还是太招眼,背再直点都能看到别人院子里去了。

    顾师言将勒从马身上取下,刚刚跑完的马身上冒着热气,盛不住雪,拍了拍马背放它自由。没了辔头的马儿反而有些不自在,慢慢踱步打圈,顾师言不看它,回家路上的脚步轻快。即使天气不好,只要想到目的地是家,路上的艰辛都可以略过。

    握着那枚碧玉钥匙躺在床上,反复端视,跟东方玄那枚手感色泽并无不同,贴上双环微微凝滞,估计也是有磁石在内。

    振远镖局既然可以通过蛊毒控制镖师,那对红货去向也是了如指掌,倘若自己手里这把是真的,那邓定侯手上就一定有把假的。倘若自己手里这把是假的……这根本不可能。

    “咚——咚。咚。咚。”雪窸窸窣窣下着,打更人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被蒙在鼓里,“天!寒地!冻。”若是有人现在无眠,一定会笑这打更人是不是喝多了。

    不再烦恼,将钥匙收好和衣躺在床上,虽然闭上了双眼,黑暗中五感被放大,反倒听见了远处雪块从枝桠落下。

    更远的地方,一顶白色小轿被迎进了镇远镖局,凛冽的风从四面八方穿过,轿帘却不动如山。偶尔露出居中坐着那白发白面白衣人,一顶白孔雀毛做的纶帽彰显来人地位。

    邓定侯没有出来迎接,因为谁守着这十三把碧玉钥匙他都不放心。二人稳稳地将轿子停在门前,座上人徐徐睁开双眼,睨着邓定侯。门帘一动,一道白影来到客位,扇子一合,提醒门口的人回身看他。

    这个路数,有些眼熟。

    邓定侯将匣子一一打开,就在第七把的时候,一个飞扇过来,将匣子一起击碎。手还停在半空,直到他指节轻叩下一个木盒,才将邓定侯的神智拉回来。少林拳王的手在此刻竟然有些颤抖。

    “东西呢?”

    “我去找,我知道是谁。”

    扇子轻摇,鬓边白发微动。字里话间不见愠气,邓定侯的后背已爬上汗珠。“那我等总镖头完璧归赵。”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桌上,邓定侯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将十二个匣子收进箱子,等人宽的箱子放在掌上:“明日午时,我在西明寺等你。”

    廊下一阵风吹得白发翁抬起袖子轻咳一声,吹得邓定侯跌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四碎的玉石,这抹绿色真是扎眼。

    “大人,有个当铺老板送来一把碧玉钥匙。”猛一回头,僵硬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天不亡我。快把他请上来。”

    “大人,有人门外求见,说咱镖局丢的东西在他那。”笑容僵在脸上。

    “把他带去偏厅。”如今的邓定侯已经无法思考了,还是邓二出声把事安排下去。

    不出所料,碎了一把,收回来了两把,邓定侯双手在钥匙上不断摩梭,如今这玉石都这般不值钱了,到处都是行货。

    “邓二留下,其他弟兄回去休息吧,辛苦了。”一夜之间邓定侯的头发好像也白了,坐在那虎头椅上,像一只老猫。

    “明天上午,你叫上庞总管,把咱账上的银钱拢拢,不算地契庄子应该是三万六千余两,都给大家分了。”

    邓二扑通一声跪在膝下:“大哥,当初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邓二,你是我的兄弟,兄弟之间不该这样,你替我好好活着。”将钥匙随手放在那堆碎料里,扶住他的肩膀,也扶住自己。“还有那些庄子,按照远近也可以分,不要分多,给方儿留一些。”

    邓二埋着头一言不发,腮帮子咬得硬邦邦的。

    “你今天也看见他了吧,不管怎么说,我是他老子。”少林拳王如鹰隼般的眼神已经失焦。“去休息吧,明天会很忙。”

    也不管他,说罢,自己起身走了,两把钥匙还躺在碎石里。

    话回碧玉钥匙,如今是十二枚在威风凛凛的神策军,一枚在长安不知名的小民房里。

    “大人,明日真能将那宝物取回吗?奴才担心……”

    “一把破钥匙,无需挂心。”

    冬天,天也亮得晚些,此时仍是青色。顾师言拉开门,一张花报从门缝里掉下来,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打开是一张舆图,只有四个圆圈,中间一首小诗,可惜这上面既未提及名称,也未有方向。

    “三泰虎踞于此,毕生家财,碧玉可解。”想来这钥匙就是用在这上边,可是这信为何说得如此含糊。

    “姑娘。”刚刚只注意这信,竟有人已经站在门前,将信收好,打开门。

    “是你。”也对,要是搞些偷偷摸摸的这院中飞铃早就响了。顾师言一眼便认出站在院子里的,正是那山神庙中遇见的奇怪书生。不是因为样貌,这身形实在突出。

    “姑娘,杜某此番前来受家母所托,物归原主。”男子打开手里的帕子,将那片金叶子递给她。

    “原来那是你娘亲,堂堂七尺男儿,宁愿在破庙里虚掷光阴,也不愿侍奉膝下。这叶子当是我孝敬大娘的了。”

    就要关门,男子着急地向前一步,又觉不妥,将头深深埋着,背脊却是挺拔。

    “姑娘所言极是,是我杜衡不孝,女子不易,我娘是,姑娘亦是,这份厚礼还请姑娘收回。谢姑娘直言不讳,还请姑娘莫与我娘亲提及韦陀庙一事,我娘不知为好。”

    说不通,顾师言将门关上,“不要便扔了吧。”收好钥匙,又将那幅舆图再次记下,看着它在火盆里化为灰烬,翻窗出门。

    顾师言在街上晃悠,买过酱肉包子,翻了翻新棋本,都是自己玩过的旧样式。今天这日头不错,终于没再下雪了。

    “吉凶祸福皆是命,白驹过隙不由人呐。”这市集虽是吵闹,这句话却像是那人伏在顾师言耳边说的,转头,是神算子柳春来的招牌。这算命有假有真,这柳春来招牌敢说以己命窥得天机,哪是一个准字了得。今日居然在这儿碰见。

    “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虽是推诿之语,顾师言却来到摊前坐下。“柳先生的客问居然也有不排队的时候。”

    “我今日只起一卦,专等你来。”柳春来将椅子又向后挪了挪躲太阳,一手放在膝头,一手轻挲龟壳。

    “那先生连我要算什么也知道了?”顾师言可不常来这里。

    “这自然是不知的。”

    “先生名声在外,这卦钱我怕是承受不起,还是让我做个糊涂人囫囵过吧。”

    “这卦我不收钱,你我有缘,凭姑娘名号可以挂账。”

    “这未来之事先生了如指掌,不会是要拿我命这种东西还吧。”自己的性命硬要取那是真有点难,但是这种承诺也无法轻许。

    “不会,姑娘的命我看不上。”顾师言倒是对他的心直口快有些服气。

    “如今我确实有个疑问,不知先生可否帮忙解答?”

    “那这算是我送的,请讲。”

    “亭下水连空,渺渺没孤鸿,风起即经过,因投雨打开。不知所言何处?”

    对座人笑着摇了摇头,“这有万年莲与青烟树的地方很多,在长安,却只有那西明寺。”

    万年莲开绵延十里,青烟树下飞鸟迷踪。只是这后面两句不知何解。

    “我实在无知,多谢先生指点。”顾师言起身要走,不知为何却碰掉了桌上的签筒,正好落出来两支,皆为上签。

    “难得啊,我这签筒中合计不过两只,姑娘一下子就都唤出来了。”

    “我还没说算什么呢?”

    “如此算命反而准。”转眼间,柳春来已经将家伙什收好,起身与顾师言面对面站着。

    “一叶舟轻,影湛波平,君臣一梦,今古空名。”

    “先生妙语,在下又愚钝不解。”

    “水落石空,自晓其义。”顾师言向来不信这一套,当下之急乃是西明寺与那碧玉钥匙。

    “谢先生指点。”走得比神算子还要坚决,到时晌午已过。

    冬月以来,每日都有善人布施,即使这西明寺远在城郊,来排队的人也不少。女子身份在寺院行事有诸多不便,今日出门时已经想到会有进展,已经将武装着上,却还是被柳春来一眼认出身份。做男子也是一副君子面容,脸面上实在不像是吃过苦的。

    顾师言混在香客中来到后山,万年莲莲池如今空着,连着池边有些碎冰,水是极清的,冬日的莲花根混在泥里,不好找见。莲池西角是一棵大树,树干最粗的地方要四名成年男子方能将将抱住。

    宝贝不是对普通香客开放的,这也是它长得如此好的原因之一,顾师言来到这里,花了二十枚金叶子买的香火盏。一个院子里,东西两座石塔,普通的样式,普通的名字,四样东西在这里达到神奇的和谐。

    风起即经过,因投雨打开。风雨在这里便有些晦涩了,不过院中不过双塔,全都扫遍也不过一炷线香的时间。

    原本想趁着小沙弥送客的时候进塔,没想到这参拜的人络绎不绝。

    “终于开了,想来好久每次都说被圆下来做法事。”顾师言听见不远处锦衣的妇人说话,原来这里已经很久不开。

    糟了,来晚了。西明寺坐落在半山腰上,背靠一座陡峰,山体浑圆直立,像是哪位仙君的吊马柱。顾师言来到山顶,在此正好俯瞰全局。西明寺的信徒都变成了蚂蚁大小。

    吊马柱少有人烟,一方面山路难走,另一方面,吊马柱以形出名,非远观不能欣赏。

    正所谓登高望远,顾师言在官道上发现了神策军东厢大人西门端的小轿。即使没有名牌,那顶纯白单人轿子却配了两名黑武士,这实在招摇。

    在吊马柱最高的那棵树上,顾师言一掌下去,树干被砸出掌宽的洞,大概一臂之深,将舆图与钥匙放在其中后,取出黑巾蒙在面上,向着那羊肠小道上的黑白三子去了。

    无相步是天元教她的第一样功夫,亦是最难参悟的,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顾师言的无相步全都是自己的韵味。

    轻飘飘落在轿顶的夜明珠之上,抬轿人被压得单膝跪下,轿子却还是稳的。两股内力相冲将卷帘激荡开来,几乎横飞。

    两根轿撑几乎都要陷进肉里,幸得铁网罩面,不至于面露狰狞。一掌向上,趁着明珠眦裂的功夫,换得喘息。一道白影向东边松林掠去,顾师言飞步跟上。见其毫无停意,挥剑斩去,白影骤地闪开,片刻过后,一棵松树缓然坠地,扬起一阵草灰旧雪。

    “无相步,无量剑,狗的徒弟也得当狗。”

    “找死。”顾师言单手提剑,立在断木之上,一脚将混沌中出击的西门端找出,七步之后,空气中多了些血气。

    “杀了我也没用。”西门端大笑起来,“用我一命作汝梦魇,快哉快哉。”

    松林中两名死士终于赶到,将地上的老头带到一边护在身后。虽是两人,但拳掌合一的境界,正是三年前消失在青城之战中的牛头马面。青城之战全然是武林之事,缘何与神策军相关?

    来不及多想,二人已到身前,顾师言旱地拔葱,脚下的断木裂开,人腾空而起。衣袂纷飞,和着长剑,向着西门端去了。

    “这般想若能让你死得瞑目,当我敬老。”如今白袍上粘着残枝混着泣血,纶帽歪斜着,嘴却是硬得很。

    眨眼工夫,顾师言近身将白袍片碎,剑停时刻,血丝从单衣上涓涓渗出。“哈哈哈哈年轻人执念太重不好。”纷飞的毛絮里,一枚信烟上天,尽管眼疾手快已经将火信子踩下,但黄烟还是升腾在了这片松针林。留给顾师言的时间不多。牛头马面却仍缠斗不休。

    想起那日镇远镖局的一掌,顾师言描着样子施在西门端胸前。

    转身接下二人四掌,被推着后退,直至脚跟终于抵上树根,借力翻起,像是斗牛一般卸力。一寸长一寸强,拉开距离后,二人的攻击被无量剑顺势化解。

    是君子,当收剑以拳脚相接,可惜顾师言不是君子。无量剑术三招之内,已取了二人性命。再看那剑身却是崭新,未曾沾染半分血污,只是剑气便足以破刃。

    这两头蛮牛,已将林子冲撞得看不出路子。事缓则圆,顾师言回到吊马柱,一切看来还得从这石塔寻起。

    傍晚,已有神策军东厢统领惨死道中的传闻,有胆大者,竟称是仙君显灵。

    冬天,天黑得早啊。待到山下钟鸣声起,香客们早已归家,西明寺被一盏盏香灯照亮。此刻,大部分僧人都被招呼去收拾白日收到的粥摊,小院安静下来。

    顾师言落在塔尖,像一只瞄准猎物的鹰,力道却很好,在石塔脊上发出闷声,拉开最顶上一层的木门,来到东塔内。

    塔内中空,一圈一圈的楼梯蜿蜒而上,每层楼只有一盏灯,插在石阶中间,从蜡烛长度来看,应是三天一换,今日是最后一天。借着光仔细看,石头是白灰色的,火光跳动,映得面上一闪一闪的,夹杂着碎片,金银交错,覆上好似磨刀石。

    沿着楼梯向下走去,影子时而细长时而短小,从上到下除了七盏灯,再无一物。

    来到塔底,自然而然抬头,石阶参差,像是故意为之,再到中心,整个石塔都向上叠起。

    二楼的石阶些白,自西向东升腾,错落间作祥云;三到五层作身,烛火透过灯盏有如脚踩南洋金珠,再往上数,顾师言竟然是从那龙眼进入的塔内。神策军竟还有夺权之心,只是这宋仝海即便是上位了又能如何?

    龙纹顾师言可不敢拓在纸上,好在记个图腾对过目难忘的顾师言而已小事一桩。整座塔都是石头做的,这钥匙又有何用呢?

    控制着力道在塔里胡乱踩着,指望误打误撞触到些机关,可惜一圈下来无事发生。难道这就是个普通石塔?可这乱臣贼心昭然若揭,总不能是宋仝海无事来此闲坐。

    “金吾卫按旨协助司法参军侦办东厢将军遇害一事,此刻起静园由金吾卫接管。”

    有人靠近,顾师言闪进祥云间,贴墙而立,影子短短的映在身后。

    “此间可有异动?”

    “回禀将军,自查封起并无人出入静园。”

    “参军请。”

    “请。”是张云的声音,张云算是朝中为数不多的反宋派,也正因此做了五年的七品参军。顾师言心里一沉,如今东窗事发在即,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既然已经请了张云、金吾卫,为何还要我来?

    只要张云在,定能发现这东西塔的秘密。取下左手上的指环,握于右手掌心,将琉璃瓦重新盖好,绕着塔顶躲避院内四名巡逻兵。

    趁卫兵交会之际,将北边院墙上的石瓦击碎,左环顺着右环中的蚕筋线嗖地收回,四名士兵就要拔腿去看。

    “各司其职,不可妄动。”张云宽袖随着声音扬起。既然如此,你们肯定追不上我。顾师言踏出去的脚却不打算收回来,临走还将六层飞檐一角打了下来。

    “让戊队去追,其余人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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